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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王谢联姻,还是谢家复爵,在京中都是一等一的大事,没过几天就陆续有人上门道贺,更有甚者直接问什么时候下帖喝喜酒。
www.biquge001.com王奉之有苦说不出,只能勉强笑道:“休要胡传,四娘尚幼,内子亦舍不得,还想在家中多养几日哩。”他心里亦是挣扎,卢氏虽说见了谢澜曦,不过是远远看了一眼,并不真切,多数还是听谢夫人感叹才得知的。人家都说了儿子脸上受了一剑,卢氏也不好特地凑到跟前去看他伤得丑不丑,走路瘸不瘸。而谢澜曦似是不愿见人,即使见了卢氏,也只是遥遥一礼,之后更是闭门不出谁也不见。谢夫人无奈,只能推说是他伤势未愈,仍需休养。
要知道大晋从上至下崇尚美姿仪,选官除了才华出身,更喜欢以貌取人。貌陋者门第再高,官场也吃不开,甚至连百姓都鄙视他。比如说美貌如潘岳者,出行则掷果盈车,张载容貌丑陋,每行皆被小儿以瓦石掷之,最惨的就是左思,同样效仿潘岳出游,群妪齐共乱唾之,委顿而返[1]。
谢澜曦若真是残疾毁容,言谈再清雅,看了一张脸就倒胃口,官场应酬谁愿与他把盏共桌?就算他再才思慧捷,上不了台面就是上不了台面,重大场合都不会有他的份。当官当官,能多在皇帝跟前露面,才能把官当下去。否则就算得爵了,光靠一个爵位没有实职辅佐,仕途上又能走多远?谢澜曦之所以被称为京城双璧之一,除了出身显耀,精通六艺,最出众的就是他姿容秀丽,仪态端方。他王奉之娇生惯养出来的嫡亲女儿,当皇后都足够资格,怎能浪费在一个貌陋身残的废人身上?只不过他为了推拒皇室有话在先,此时反悔不得,就干脆含含糊糊打算拖下去。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有关谢澜曦重伤毁容的流言便如雨后春笋一般在京中传开了。人人都说王谢两家迟迟不动,就是因为王家看不上毁容的谢澜曦做女婿,一心想要悔婚。王奉之气得青筋暴起,他确实有反悔之意,可这亲事连小定都没下,哪里能称得上是悔婚?这谣言一出,岂不是逼着他必须将女儿许配给谢澜曦?原先他还以为是谢家为了逼他许婚,才故意散布的谣言,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这谣言传出去对谢澜曦有什么好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不像是谢夫人的手笔,不过谢氏旁系那些人就说不准了。
和王奉之所虑不同,谢澜曦毁容重伤在仕途上固然是毁灭性的打击,可在贵妇小姐们的圈子里,消息一散开就立即激起了所有人的母性与同情。卢氏望向身边正安安静静抄写经文的四娘,少女今天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衫子,更衬得皓腕如玉。
卢氏轻轻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谢澜曦一直没有露过面,谢府上下的口风紧得很,怎么自己才见了他,接着消息就泄露了呢。她深知自己丈夫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把事情说出去,唯一的可能就在四娘身上了。四娘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她与谢澜曦自幼相识,对方又是那样出众的人品,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卢氏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初卢氏和四娘母女联榻语重心长谈了一夜,最后四娘是伏在她怀中哭着睡着的。她原以为四娘不是那种钻牛角尖的人,时间长了自然会将此事放下。没想到这孩子居然为了能嫁给谢澜曦,背地里自作主张抢先下手,逼得王奉之不得不对外做出“不论谢澜曦如何重伤,王家都会嫁女”的姿态。
但四娘即使再聪慧,也不过是个闺中少女,谢家若是要查起来,轻易就能查出传言的来源。万一查出从四娘这里传出来的,谢家会怎么看她?卢氏虽意识到不妥,却不敢将此事告诉王奉之。要是王奉之得知是自己亲闺女在背后推波助澜,只怕要当场气晕过去。想来想去,她只能自己想办法替闺女善后。
……
眼看王奉之都被逼无奈准备亲自去谢府重提亲事了,没想到流言仍然不放过他。王奉之恨得牙痒,他不嫁女,别人说他背信忘义,嫌弃谢澜曦毁容残疾;他要嫁女,又有人说他是沽名钓誉,不然好好的谁肯将亲闺女嫁给个残废?更有甚者隐晦的指出,其实是王奉之已经坐到御史大夫这个份上,就是沽名钓誉也犯不着拿自己嫡女的亲事做文章,没准就是因为他心怀愧疚。毕竟当年若不是因为他主动邀酒,谢为安也不至于酒醉纵马摔死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古人诚不欺我也。王奉之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卷进谢为安之死中。的确是他邀约不假,也的确是他先行离开,可谢为安自己要作死,连谢府的仆从都拦不住,关他什么事?
正所谓三人成虎,流言蜚语越传越离谱。传到后来,竟变成谢为安之死是他一手策划的。王奉之位居御史大夫,乃天下言官之首。谢为安只爱书画美人,对仕途不感兴趣,为人又愤世嫉俗,经常酒醉后胡言乱语。王谢两家联姻,最大的麻烦其实是谢为安。当年淮山插进来,迫使王家不得不放手,谢为安恨王奉之胆小怕事,王奉之便怀恨在心。只要谢为安出事,就算淮山非要嫁,也要等到谢澜曦热孝之后。圣人本来就不想赐婚,这下更有理由让淮山早早他嫁。而等到谢澜曦出孝时,正好四娘及笄,两家再续前缘。谢澜曦虽然出身高贵,毕竟年纪还轻,起复还爵都需依仗岳家,那时也不用担心谢为安这个搅事精拖后腿,对王家来说实在是一举数得。
王奉之完全被这种狗屁不通的谣言打败了。
偏偏越是荒诞离奇的原因,越是会引人注目。即使最后大家嘴上说着不信,心里却都觉得王奉之就算是冤枉的,谢为安之死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王谢两家的关系越发尴尬起来,渐渐的京中再无人提两家的亲事。
皇帝见好就收,一面安抚王奉之表示朕绝对相信你,一面又点了谢澜曦入东宫詹事府[2],从六品长史直接升至四品少詹事。
王奉之感恩戴德,差点喜极而泣。他虽问心无愧,可也架不住众口一词,就连四娘都不愿见他,皇帝却始终待他如一。这份君臣之间的信任何其可贵?
皇帝又感慨道:“三年前,朕许诺阿顽可自择婚配,三年后,朕亦是这句话。谢家乃朝之肱骨,朕亏欠谢家久矣,爱卿此次遇刺,朕差点损一良才。如今还爵谢家,也不知算不算得上亡羊补牢。”众人皆道圣人礼贤下士,实在是古往今来少有的明君。
于是时隔多年,谢家终于迎回了世袭公爵之位,谢澜曦亦重新回到了听政殿上。此时的他历经生死,眉宇间已褪去少年的青涩,纤腰广袖,玉冠长巾,只是那么静静的走来,行云流水,沉静从容,又仿佛春风吹落一地桃花,直叫人看得连呼吸都为之一窒。
王奉之盯着这个新任的怀恩公看了半晌,也没看出到底他脸上哪里毁了容,走路哪里失了仪。后者察觉到他的目光,朝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依旧温和宁静,未见丝毫疏离。可不知为什么,王奉之看了心里反而咯噔一响,尽管自己看着他长大,但他已经越来越无法看懂谢澜曦了。此时若厚着脸皮再提亲事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对方已不是当初那个可以轻易拿捏的人了。王谢联姻固然是锦上添花,但于他王奉之而言,又会被人说成踩低捧高见利忘义之徒。反正无论他怎么做,上天都好像故意和他过不去,总要泼他一身污水才罢休。想到这里,他不由对着那个高坐在龙椅上的人越发恭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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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刘孝标注引《语林》:“安仁至美,每行,老妪以果掷之满车。张孟阳至丑,每行,小儿以瓦石投之,亦满车。”
《世说新语笺疏》则道:“岳妙有姿容,好神情。少时挟弹出洛阳道,妇人遇者,莫不连手共萦之。左太冲绝丑,亦复效岳游遨,于是群妪齐共乱唾之,委顿而返。”长得丑出门都被老娘们唾弃,左思真是太惨了。
注[2]:东宫詹事府,即东宫最高管理机构。真正历史上,詹事始于秦,太后皇后与太后gong中均设有詹事,只不过前两者皆陆续废除,只余下东宫詹事府,且詹事置省,只余一丞。本文设定东宫詹事府按唐制,詹事府设詹事一人为主官,少詹事为副贰,负责传递文书与太子六傅。ps:下一章就要回到客栈写阿苒和何意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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