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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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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7章

    下午的考试交卷后,李追远去了一趟翟老的项目组,挂牌地在老图书馆。www.biquge500.com

    新图书馆建成后,老图书馆少部分被挪作它用,大部分则被闲置。

    李追远来的时候,外头停着好几辆卡车,一群高年级的学生正在搬货。

    一个个大箱子,从车上被搬了进去,这还不是最累的,接下来分门别类的摆放才最劳心劳力。

    这也意味着,项目组还在准备阶段,暂时还不能正常开展工作,当然,这也得看这些学长学姐们的工作效率。

    一个瘦高戴着厚眼镜原本正在给其他学生倒水的女生,注意到了李追远,上前询问李追远的父母是谁,这是把少年当作了教职工子弟。

    在李追远说出自己的名字、还未来得及说出院系班级时,女生就笑着「哦」了一声:「是你啊,学弟!」

    翟老应该是特意打过招呼,李追远被这位叫「孙梅」的学姐带着进去办了一下手续。

    手续很简单,类似于做个登记,给了一个身份卡以及一个钥匙环,上面有五把钥匙。

    李追远说自己可以留下来帮忙一起搬,被孙梅拒绝了,理由是这些东西太大也太沉。

    李追远没强求。

    出去时,恰好一位学长没抱稳,怀中箱子落地,一些图册资料滑出。

    李追远弯腰帮忙一起捡,手中正好捡到一份工程报告,施工地点在玉溪,再扫一眼,在封面小字处,看见了哀牢山。

    捡好后,起身离开,往外走了一段距离,少年停步,回望这座老旧的图书馆。

    李追远有种预感,这个地方,以后可能会成为另一个「薛亮亮」。

    自己可以从这儿,找到浪花线索。

    翟老的身份特殊,虽然现在大帝的影子已经从他身上离开,可谁也无法断定,大帝就真的彻底失去了对翟老的影响力。

    那是否也就意味着,大帝可以通过这里,对自己进行定向影响?

    去丰都那一浪,虽然是由菩萨布置的,大帝只是借力打力,但这并非意味着大帝没有干预江水的能力。

    李追远对此倒没有太多反感,如若大帝已不满足在家坐着分润功德,而想着定向打猎,那也能理解。

    少年与天道斗智斗勇了这么久,不介意再引入一位,只有把水搅浑了,才更有利于自己这个「暂时弱势方」浑水摸鱼、争取利益。

    在短期利益一致的前提下,双方进行短期合作,也没什么不好。

    李追远回到寝室时,察觉到楼层里的每间宿舍,都充斥着怨念。

    昔日的喧闹场景不见,很多学生都在认真看着书、做着题。

    原本大学期末考时间不会压得那么紧,上午一门下午一门都算过于紧凑了,往往间天考甚至间隔几天考都很正常,像今天这种上午两门下午两门实在是太过罕见。

    已经上了一整年大学的大学生们,早已垂垂老矣,不是高三那批年轻力壮的小年轻了。

    而且,原本划过的重点被全部作废,都是新出的卷子,这使得临时抱佛脚成了无用功。

    只能说,薛亮亮为了选拔人,是下了狠手,他也是从学生中来的,自然更懂同根相煎。

    寝室里,谭文彬躺在床上,拿着大哥大正在和周云云打着电话。

    林书友坐在书桌后,认真准备着明日要考的科目。

    走江途中的学习效率着实很高,生死危机的间隙,学习,反而成了一种能让内心安宁的享受。

    从二人现在的不同表现中也能看出来,谭文彬复习得更好,应对考试也更游刃有余,书友其实也不错,但想争取名次和拿奖学金,还有点不稳。

    「小远哥回来了,我先挂了。」挂了电话后,谭文彬坐起身,「小远哥,亮哥来电话了,说他晚上和我们约个饭,在老四川。」

    「几点。」

    「他人应该已经在那儿了。」

    「那我们去吧。」

    林书友把头埋低。

    李追远:「阿友留宿舍继续看书吧。」

    林书友:「好!」

    李追远和谭文彬走出校门,去了老四川薛亮亮确实在小包间里等着了,见他们来了,就喊老板上菜。

    只是为了简单聚一下,聊些家常,又聊些工作。

    可以看得出,薛亮亮憔悴了许多,可能对他而言,上次陪罗工一起去丰都,反倒是一种休息。

    休息结束后,资历再度被提起来的薛亮亮,分到了更多的工作。

    如果说罗工早期是想着帮他铺路让他成长的话,现在,罗工就是在让薛亮亮帮自己减压了,算是彻底的独当一面。

    最终,这场小聚在三杯豆奶的碰杯中结束。

    薛亮亮开车走前,留下一个包裹,里面有一封长信,还有丝巾、首饰以及一些薛亮亮安徽老家父母寄给他的土特产。

    谭文彬拍了拍薛亮亮的肩膀,薛亮亮也对着谭文彬胸口捶了两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往回走,刚到校门口,就看见陆壹扶着一个男学生从里头出来。

    店里柜台上的电视机会播放各种录像带,有时来买东西的学生也会在那里围着一起看。

    今儿个放的是一部武打片,这位男同学看得太入迷,对着柜台来了一记铁砂掌。

    其实没用多大力,但点儿太背,正好打在了寸劲上,柜台玻璃碎了,刮伤了他的手臂,鲜血直流。

    男生吓了一跳,连说自己会赔钱。

    陆壹更被吓了一跳,哪里还用你赔钱,赶忙带着人家去校医务室。

    「我陪他去吧。」

    谭文彬交接了过来,一只手抓住男生的肩膀,另一只手架住其手臂,微微发力,男生伤口处的流血速度立刻降低。

    医务室值班室的隔壁办公室里,范树林打开最底层抽屉,将上面的报纸挪开,取出一本封面露骨的杂志。

    杂志页边已卷起了毛边,显然被多次学习翻阅。

    只是这类东西,比较难找,范树林倒是冒险特意去天桥下逛了几次,买了几套杂志,可那商贩实在是太过黑心,也就封面看起来还可以,里头的内容要么印刷错误要么压根没什么新奇。

    只恨买卖时,如同做贼般,范树林也不敢停留在原地翻阅挑选,连上几次当后,范树林也就放弃了。

    唉,还是当初谭文彬送自己的这一套看得贴心。

    虽然内容都已牢记于心,可有时候,只是需要这个来点个火,起个油,接下来可以靠自己的幻想。

    长夜漫漫,单身值班的医生,只能靠这点东西来打打牙祭。

    「要是能再送我几套就好了—」

    范树林刚感概完,就马上摇头。

    一想到那位给自己送来的那种「可怕」病号,范树林觉得自己的人生最好还是少点这种超常规的刺激。

    「哆哆哆——」

    办公室门被敲响。

    范树林「嗖」的一声,快速将手中杂志放回抽屉,鞋尖一顶,抽屉闭合,行云流水。

    紧接着,那道如同梦般的声音响起:

    「范神医?范神医?」

    看着这张脸,范树林面露无奈,可心底不知怎的,许久未见,又泛起一股想念。

    进了隔壁手术室,处理伤口。

    相较于以前这位送来的伤者,眼前这个,伤得过于正常,导致范树林都有点失落。

    谭文彬:「范神医升职了啊?都有自己的办公室了。」

    范树林:「嗯,提了待遇。」

    年初时,附近一处工地发生事故,很多工人受伤,伤者被就近送到这里,这家名义上的校医务室兼小社区医院,医疗资源与水平相对偏低,面对这种特殊情况,上下都乱作一团,范树林挺身而出,表现优异,因此得到了提拔。

    处理好伤口后,得再留一会儿观察。

    范树林请谭文彬进自己的办公室喝茶。

    范树林先打开话匣子,讲述自己最近相亲连续失败的经历,并作为过来人,劝诫谭文彬要珍惜大学时光,最好在大学里就抓紧谈一个合适的对象。

    谭文彬对此深以为然,肯定了范树林的中肯建议,并说自己已有对象,且早就见过双方父母,

    自己回老家时会去女方家里蹭吃蹭喝,女方也经常去自己家还跟着自己妈妈去旅游。

    范树林听完后,只觉得刚灌入肚子里的茶水里被加了泡腾片,咕噜咕噜的鼻腔里直冒酸气。

    主动起身,对伤者再次检查,确认没问题后,就对谭文彬下了逐客令。

    谭文彬带着男生回校,范树林站在阳台上,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自己又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第二天的考试,依旧安排得满满当当。

    第三天,做了个收尾。

    谭文彬兑现承诺,请全班在老四川吃饭。

    不用班费,也不用分摊,大家在合理范围内,可以随意点菜点酒水。

    刚成年没多久的孩子,更喜欢用大人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基本最后都喝醉了。

    明明是一场期末宴,演绎出了大四分离。

    不少人相约好,暑假早点来,兄弟们重相聚,因为挂科补考,基本都在正式开学前。

    翌日一早,李追远等人就准备坐着大卡车回家了。

    陆壹醒得很早,将饮料和吃的提上车,方便他们路上吃喝,额外还有一大包红肠。

    李追远看了他一眼。

    陆壹主动开口说道:「小远哥,我妈昨天来电话了,说那一桌祭品被吃光了,一点都不剩,那碗碟简直比狗舔...比洗过的都干净。

    不管是黑色还是红色的水也不往外冒了,马上就能重新施工。

    我妈说,想感谢那位给我出主意的同学,想邀请你们抽时间去我家玩。」

    李追远:「等有时间。」

    「好嘞!」陆壹往后退了几步,对他们挥手,「路上小心,一路顺风。」

    「来来来,这是给你的,这是给你的,这是给柳家姐姐的。」

    刘金霞结束了九江之旅,给老姊妹们带回来了很多特产礼物。

    给王莲的是大包小包吃的为主,给花婆子的是纪念品,给柳玉梅的最贵,是当地的一款茶叶。

    柳玉梅用指尖弹了一下茶壶,示意刘姨把里头刚泡好的倒了,换上刘金霞带回来的。

    翠翠也给阿璃带了礼物,正在给阿璃一件一件展示。

    阿璃停下手中的活儿,坐在那里,看着。

    等翠翠展示完后,阿璃低头,继续做起手工。

    「嘿嘿。」

    翠翠知道阿璃姐姐的性子,能专门抽时间看自己展示已是很了不得了。

    出门去洗手,翠翠准备继续跟阿璃姐姐学画画,她想靠自己,画出庐山瀑布。

    老田头亲自推着板车,将冰箱运到了李三江家。

    这些东西,本意是送给刘金霞的,但刘金霞不要。

    老田头住大胡子家,彩电就留下来了,可以给笨笨看。

    这冰箱着实用不着,主要家里有位小黄莺,厨房里一直凉飓的,天然冷藏。

    至于最早就被运过来的沙发,也被老田头送给了李三江。

    这会儿一整排,都摆在一楼客厅里,上面坐着一堆纸人。

    花婆子伸手捅了一下刘金霞,王莲也目光警了,暗笑。

    刘金霞没好气地瞪了她们一眼,继续打牌。

    等老田头放好东西走后,花婆子调侃道:「哎哟,大牌了,都不理人家一下。」

    王莲:「怕是伤到心了,都不过来打声招呼。」

    若是村里其他传绯闻的,管是两情相悦还是一厢情愿,往跟前凑凑那是很正常的。

    但那位也在牌桌上打牌。

    给老田头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会儿碘着脸往前凑。

    刘金霞:「什么跟什么呀,我算是看透了,到咱们这把年纪了,就该做减法了,少点牵扯,等老了闭眼躺棺材里时,才能少点牵挂,更安心。

    是这个理不,柳家姐姐?」

    柳玉梅抿了一口茶,有些艰难地咽了下去。

    看了刘金霞一眼,说道:

    「知道的你是去九江旅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哪家庵子出了家。」

    刘金霞脸一红,其她两个都大笑出了声。

    老田头回到家后,先到药园里摘了药,再进行春制。

    这种药给润生、林书友他们吃,要担心药效不够,但给普通人吃,得故意多挥发浪费些药性,

    要不然容易补过。

    虽没近瞧,可远看时他发现刘金霞神思有些疲弱,应是近期情绪剧烈波动过,该补一补做点调理。

    药丸做好后,拿个袋子装好,老田头走到刘金霞家。

    虽说离家并没有多少天,可一回来,需要洗弄收拾的东西真不少,李菊香正一个人忙活着。

    正如翠翠所说,她的妈妈没有朋友。

    以前有过一个兰侯,但自从兰侯考上大学后就再没回过南通。

    因此,旅游的事情,李菊香也没人可以去分享。

    两个男人,站在村道上,打量着正在坝子上干活的李菊香。

    一个叫王三常,村里人叫王三侯,在村里游手好闲是出了名。

    但他命好,生了仁丫头,早年也没认真养过,全靠孩子妈一个人拉扯,等仁丫头嫁人后,他就有了仁女婿,有孩子妈拾地,再有三家女婿分点孝敬,也够他小日子过得可以,还能有点余钱能耍要牌。

    王三侯旁边的男子也就三十出头,脖子上挂着条大金链子,看起来派头十足,他叫曹阳,家里做水产生意,赚得不少。

    最近严打,镇上的棋牌室和老场子都被扫了,想玩儿牌只能来村里安全点,就由王三侯攒局,

    他来摸摸牌。

    来到这里,本想着在田埂边先放一下水,结果一眼就瞅见了刚回家没多久的李菊香。

    妇人年轻,体态丰腴,皮肤又白,加之那种柔和的气质,一下子就把曹阳吸引住了。

    王三侯见状,就在一旁给曹阳做了介绍。

    最后点明:这个不成,她家邪性的,进了她家门的男人,用不了多久都得被摆到供桌上去。

    曹阳笑道:「又不是娶回家当老婆的,玩玩不行?反正她家没男人,我大不了给钱送点东西。」

    王三侯:「人家可不咋缺钱,真要去勾搭,怕是她妈也就是那刘瞎子,得端着粪出来泼你。」

    曹阳摸了摸下巴,显然这话没听进去,眼里流露出淫邪。

    「让让。」

    老田头从他们二人中间撞了过去。

    曹阳:「没长眼啊,老东西。」

    老田头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曹阳一眼。

    不知怎的,曹阳被这一眼看得心里发毛,就没再继续骂下去,而那边恰好人齐了,喊他上桌,

    他也就最后再看一眼坝子上的俏寡妇,和王三侯一起走了。

    先前二人说的话,老田头听到了,他倒是挺期待那个家伙动点歪心思的,最好再来点实际行动。

    金家的事儿,少爷已经打电话告诉自己了,少爷认了刘金霞当干奶奶,那她们家的事,就是少爷的事,少爷的事,就是他老田头的事。

    有时候,想要做点什么,你也得有事儿可以做。

    把药丸递给李菊香,瞩咐如何服用后,老田头谢绝了进来喝茶,直接走了。

    不过他没回大胡子家,而是在王三侯家外,寻了个僻静草垛子躺着,从口袋里取出花生米剥着吃。

    脑子里不断浮现出各种小说话本里的画面,老田头还隐隐有点小激动。

    谁知牌局还没开始多久,里面就传出了叫喊声,先是一伙人着急忙慌地跑了出来,随后王三侯换扶着胸口是血的曹阳从屋里走出。

    原来,曹阳摸了把10豹子,对上了对面J豹子,拿J豹子的还是发牌的,曹阳立刻拍桌子骂对面居然敢出千。

    新场子,玩的人互相也不熟,对面那位和曹阳对骂几句话直接火气上头,掏出一把弹簧刀,给曹阳胸口狠狠地来了一下。

    老田头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百等了。

    也不知道是刘金霞一家子命硬如斯,直接给那曹阳提前克了,还是刘金霞这一家子去了一趟九江后,也算借着金兴山的面,分润到了江水功德。

    一般一浪余韵状态下,天道目光在你身上,那种「惩恶扬善」的因果,会十分及时。

    老田头拍了拍身上的花生壳,起身,有些意兴阑珊地哼着歌,往家走。

    走到半路,老远就瞧见一辆大卡车。

    他认出来了,不出意外的话,那辆大卡车里,装着最后的「九江赵」。

    可惜,少爷这次没跟着李少爷他们一起回南通。

    而自己,也暂时不得离开南通。

    为了不惊动自家太爷,李追远将大卡车先停在了大胡子家旁的空地上。

    施工图纸李追远已经做好了,交给了谭文彬。

    挺大的工程,还得夜深人静时进行。

    谭文彬拿到图纸时,就调侃道:

    「刘奶奶一家都回来了,外队还没回南通,是不是就怕我们抓他的劳力?」

    润生:「用的还是他家的材料。」

    下车后,李追远没急着回家,而是走向桃林。

    经过坝子时,原本站在婴儿床里正开开心心看大彩电的笨笨,瞅见经过的少年,马上坐下来低头。

    也就是婴儿床里没作业本,要不然他可能给你直接表演个低头做作业。

    李追远走入桃林。

    见到了正在抚琴的苏洛,以及正祖胸斜坐,正在喝酒的清安。

    李追远将自己给黑蛟蜕皮时,塑造出魏正道的虚影后,魏正道的表现,说与清安听。

    清安仰头,喝了一口酒,道:

    「正常,一切虚影皆为你的意化,他在你心里是个什么样,就必然会表现出什么样,在你心里,他就是一个不服管非要特立独行的家伙。

    呵呵,还真贴切,小子,你是深受那家伙的苦啊,哈哈————”

    李追远安静地站在旁边。

    等清安笑完后,他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坛:「就这?也就能顺一口酒。」

    李追远:「我要造个台子,缺点木料,需要从你这里砍点走,不多。」

    清安:「果然,买的永远没有卖的精,你小子,是在我这儿清楚标价了啊。」

    李追远:「这样才有努力找高价东西卖给你的动力。」

    清安:「外围西北一角,容你的人砍几棵。」

    李追远:「多谢。」

    清安:「蛟灵在你手里,那块蛟皮,给了那赵家小子?」

    「嗯。」

    「九江赵呢?」

    「灭了。」

    「谁灭的。」

    「我,不过是他带的路。另外,他还亲自把九江赵除名了。」

    苏洛的琴声,有些乱了。

    清安看了他一眼,继续晃动着身前酒坛,说道:

    「我第一次抽那小子时,就知道他非池中物。」

    随即,清安看向李追远,酒坛指了一下少年:

    「小子,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是在养龙为患?」

    李追远很平静地回答道:

    「能养龙的,是什么人?」

    清安沉默了,闭上眼。

    李追远:「他是不是,也曾说过相类似的话?」

    清安没回答,只是再次仰头,一口气干掉半坛子酒,道:

    「要多少树,自己砍去。」

    「多谢。」

    「不用谢,你小子,是会做买卖的。」

    李追远走出桃林,对谭文彬说了声,晚上可以来这里伐木。

    四人回到家时,李三江带着秦叔和熊善送货去了,还未回来。

    阿璃有所感应,早早地就站在二楼露台上,等着少年。

    翠翠站在阿璃身后,看着阿璃姐姐的背影,又看着远侯哥哥走上坝子的正面。

    她很想把这个画面给画下来,可惜受限于自己现在的绘画水平,她做不到。

    「唔—该求奶奶给我买个照相机了。」

    李追远来到二楼,本想按照以往习惯,与阿璃一同坐在藤椅上讲述上一浪的经历。

    不过,女孩牵着他的手进屋,将两个刚完成的木雕,递给少年看。

    雕刻的是增损二将。

    少年出门时,就在为符甲制作进行准备了,也早早地预定好了操持符甲的骤马。

    因增将军一身二形,因此增损二将需要三具符甲。

    这样的话,原本与英武非凡的白鹤童子摆在一起的增损二将,就有些不合适了,主要那是林书友雕刻的,也不知道是阿友水平有限还是故意的,反正丑不拉几的。

    阿璃新雕刻的增损二将,很精致,富有神韵。

    不过,李追远还是提醒道:

    「刻得太好了。」

    最早进来的白鹤童子,理应有优待的。

    阿璃点了点头,拿起刻刀,在增损二将身上,各自划了一刀。

    破损感出现了。

    李追远:「完美了。」

    旁边的翠翠不理解阿璃姐姐为什么要把雕刻得那么精美的神像来这么一刀,她不自觉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腕。

    「小翠侯,小翠侯,跟奶家去!」

    楼下的牌局结束,刘金霞喊翠翠回家了。

    「来了,奶!」

    翠翠跑了出去。

    阿璃看向翠翠的背影,又看向自己的桌子。

    李追远看见阿璃桌面上,在一堆材料里,放着一只精巧的镯子。

    这镯子很与众不同,在这里很显眼,因为哪怕是桌上的废料,都很宝贵,唯独这镯子,是用普通木料雕刻的。

    说不定,还是厨房里烧的柴火,

    李追远将镯子拿起来。

    刚跑出去的翠翠又跑回来,站在门口道:「对了,远侯哥哥,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在你书桌下面,嘿嘿,刚忘记拿给你看了。」

    「翠翠,这是阿璃送你的新镯子。」

    翠翠整个人惬了一下,随即大喜,将镯子护在手里后,原地跳了好几下。

    「谢谢阿璃姐姐!」

    翠翠进来了,上前,抱了一下阿璃,但没敢太用力。

    楼下,刘金霞还在喊着,翠翠只得下去了。

    李追远看着面前的女孩,女孩也在看着他。

    少年笑了,女孩嘴角也显露出两颗酒窝。

    楼下,林书友正拿着抹布,擦拭着三口棺材。

    谭文彬在给冰箱拆封。

    「彬哥,你不是说考完后,就要和周云云约会么?」

    「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

    「屋后田里的阵法台,得早点完工,然后小远哥才能带着你回福建,整合官将首。」

    「彬哥,你真好。」

    「瞎,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谭文彬回头认真看了一眼林书友,「谁叫你是我兄弟呢。」

    「嗯,兄弟!」

    这时,提着一瓶醋回来的刘姨,对谭文彬喊道:

    「壮壮啊,你大哥大是不是没电了,云云说打不通,就给张婶那里打电话了,我刚正好在那儿买醋,云云说她已经安全到家了,明早来找你。」

    「我知道了,谢谢刘姨。」

    林书友看向谭文彬。

    谭文彬:「我们大卡车坐不了那么多人,多挤啊,云云坐我爸的车,和我妈他们一起也是今儿个回的南通。我爸不是又受工伤了么,正好有假期了。」

    林书友:「衣服—”

    谭文彬:「你看那些缺胳膊断腿的,出门也得穿衣服不是。」

    林书友:「嗯。」

    谭文彬按下冰箱开关。

    冰箱响了一下,就停了,顺带着头顶的灯也熄了。

    谭文彬:「嘶,看来,得抽时间把李大爷家的线路全换一遍了,阿友,你辛苦一下,临时做个抢修,反正你电熟。」

    「哦,好。」

    林书友拿起工具,走到外墙处,爬上去,开始修电路。

    李三江回来了,三轮车上放着不少东西。

    按照以往习惯,逢年过节时,李三江都会给家里人发红包,另外再给他们订做衣服,像秦叔刘姨他们,一直都有份。

    没办法,主要是他们要的工钱太低了,干活儿又非常踏实,自已主动提出来给他们涨工钱嘛,

    他们还非不要。

    那就只能在其它方面,想办法去贴补了。

    秦叔、刘姨、熊善和梨花他们,都是扯了布,找裁缝铺订做的,反正他们平时也都是干活儿不怎么出门,衣服贴身透气就好。

    孩子们的衣服可不能找裁缝铺做,那种太老气,年轻人得穿得鲜亮些。

    小远侯提前打电话回来,所以李三江老早就知道了孩子们回来的日期,今儿个送完货后,他就去了石港镇,给孩子们一人挑了两套夏季衣服,还带着鞋。

    路边摊的,他没去看,不是质量原因,而是觉得太便宜。

    李三江特意去商场里找的店铺,一个一个地报出身高体重和鞋码。

    自家的骤子,啥毛啥蹄,自然记得精细「小远侯,这是你的。」

    「谢谢太爷。」

    「这是,阿璃那丫头的。」

    李追远看着新叠上来的一套衣服,图案款式一样,只不过一套是黑色的,一套是粉色的。

    太爷,还真是挺会挑的。

    李三江说这句话时,特意抬头,看了眼牌局结束后,坐在那里喝茶的柳玉梅。

    这市偿的老太太,忒懒了。

    这年头,谁家女人不会纳鞋底啊。

    李三江为了给秦叔、熊善他们配布鞋,还得去镇上买。

    他怕是整个思源村里唯一一个需要上街买布鞋的。

    柳玉梅继续喝茶,懒得搭理他「壮壮,这是你的。」

    「谢谢李大爷。

    「友侯,这是你的。」

    「谢谢李大爷。」

    「咦,友侯,你烫头发了?怎么头发都竖起来了?」

    「没,刚修了电。」

    「哦,挺好,多学门手艺总归是件好事。」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润生侯,这是你的。」

    「谢谢李大爷。」

    「这是——」李三江叹了口气,「这是萌萌那丫头的,你有她地址吧,给她寄过去?」

    「嗯。

    李三江有些无奈地看向厅堂里的棺材:「是个好丫头啊,干活儿利索,也能吃苦,唉,应该是个能过日子的才对。」

    刘姨:「吃晚饭啦!」

    晚饭结束后,李三江兴致来了,坐在坝子上陪着谭文彬与林书友一起看电视。

    李追远和阿璃坐在露台上,一边对着星空下棋,一边讲述上一浪的故事。

    其实,大家都在等深夜,等太爷入睡。

    这样才好开始施工。

    不过,也不急于这一时,这种夏日夜里的静好,也确实挺让人享受的。

    李三江将烟头丢地上,踩了踩,疑惑道:

    「咦,润生侯去哪儿了?」

    谭文彬:「不知道啊。」

    确实不知道,谭文彬还在计划着待会儿领着润生和林书友去桃林伐木呢。

    林书友:「回西亭了?」

    李三江:「大晚上的回什么西亭,而且三轮车都在家,他难不成走着去?」

    楼上的李追远知道润生哥去哪里了。

    他看着润生抱着东西,走下坝子,去往了远处的河边。

    这会儿,那里出现了不停晃动的光亮,应该是在烧纸。

    河边。

    润生先将平时放在登山包里的简易版小供桌摆开,放在面前。

    扭开各个盖子,供品和酒水全部显露,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点燃蜡烛后,就算齐活了。

    紧接着,润生用黄河铲挖了一个浅坑,然后将黄纸点燃,放入其中,让它们燃烧。

    捡起一根枯枝,在里面扒拉着,让它们烧得更充分。

    随后,润生拿出冥币,撕下包装袋,往里头放去。

    夜里,这冥币看起来,宛若真的钞票。

    润生一口气放了好多,因为阴萌挺爱钱的,

    要知道,当下农村,舍得特意买冥币来烧的,还是少数。

    润生是拿了李大爷家的存货,明早还得和刘姨报备一下,从自己工钱里抵扣。

    烧着烧着,润生忽然挠了挠头。

    眼下,是他一天中难得会动脑子的时刻,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阴萌在下面,需要用到纸钱么?

    可不管怎样,烧都已经烧了。

    润生觉得,应该还是用得到的吧,不都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么?

    过了会儿,黄纸和冥币都放进去了,火势处于最旺时,润生将新衣服拆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它们放入火堆中。

    这是李大爷给萌萌买的衣服,李大爷让自己寄给她。

    润生的脑子里能想到的,唯一寄送方式,就是这个。

    反正千百年来,各地都是这个统一的风俗,给地下的亲人送东西,都是烧过去。

    衣服不太好烧,得不停拿树枝扒拉,而且烧起来后,烟味很大。

    润生废了好一番功夫,才确保这几件新衣服都被烧成了灰,原本的浅坑里,现在蓄得老高。

    在润生刚摆下供桌时,蛊虫就从润生的领口飞出。

    先围绕着润生飞了几圈,然后绕着供桌飞,在每道菜上都略作停留,还在酒水里泡了个澡。

    等开始烧纸后,蛊虫又围绕着火堆飞,时不时地还会钻入火堆里。

    一开始,润生还怕它是喝醉了后想不开,投火自焚,

    事实是自己多虑了,这只蛊虫进化到现在,早就已经不怕普通的火了。

    它像是特意要向润生显摆自己厉害一样,不停地窜进去再飞出来。

    等润生烧起衣服时,它干脆在里头闷了很久。

    最后还是润生扒拉衣服后,它才晃悠悠地重新飞出。

    烧完了,寄完了。

    润生坐了下来。

    面对着灰烬,看着河面。

    他不知道该怎么思念一个人,按照电视里演的,应该是去回忆过去与她生活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润生是这么学的,也是这么做的。

    每天动脑子的时刻,他就一个人坐床边,回忆一段过去,等觉得差不多了,润生就会忘掉自己有脑子的这回事儿,躺下就直接入睡。

    在金陵的那几天,谭文彬辅导员的妻子郑佳怡,也就是阴萌以前在金陵时的闺蜜,兴高采烈地来找阴萌,结果发现阴萌不在。

    润生说阴萌回老家了。

    郑佳怡看着润生,问你们分开了?

    润生点头说是。

    郑佳怡感慨了一句:她怎么舍得的。

    曾一起逛街,一起买衣服,郑佳怡以前可没少调侃阴萌给润生买衣服时的那股子认真劲儿。

    明明都没确立关系,可这自然娴熟得,堪比老夫老妻。

    阴萌往往会笑着反:那可不,从小到大,除了爷爷,还没其他人对我无偿地好过。

    晚风吹过湖面,来到岸边,将蜡烛卷得摇晃。

    润生在思考,这包裹,到底送下去了没有?

    要是没送下去,白烧了·还真挺浪费钱的。

    一向在生活上节俭的润生,还真是难得的如此奢侈。

    「早知道,应该先问一下小远的。」

    「呼呼呼———.呼呼呼——」

    风将灰炽卷起,于空中打起了旋儿,最后纷落于地,

    恰好这时,润生拿起黄河铲,准备把这里收拾一下。

    铲子刚举起,就停住了。

    因为地上的灰烬,歪歪扭扭很难看地组成了一行字。

    润生笑了。

    她收到了。

    因为这行字是:

    「你钱多烧得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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