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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大帝英明!」
赵毅俯身朝着面前的大火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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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赵毅心里想的是:
还是大帝舒服啊!
坐在家里,脚踩着菩萨,然后新一批姓赵的阴司鬼差戴着缭自动上门,功德也顺着门下传人向自己传送。
只是这些话,赵毅现在不会在明面上说了。
李追远:「好了。」
赵毅:「辛苦了。」
二人并排,从后门走出祠堂,再稍稍绕行,至外宅花园。
哪怕走出去这么远,依旧能听到祠堂处传来的阵阵哭声。
赵毅指着前面池塘里的一座假山道:「以前老田就很喜欢背着我坐那上面玩儿。」
李追远:「你那时候,能玩儿么?」
赵毅:「池塘里有鱼,我喜欢看鱼,和我一样,只能在床上蛹。」
说着,赵毅就踩着石质莲花叶,来至中央假山处,并挥手示意少年也过来。
李追远跟了上去,二人一起坐在了假山顶部,上有盆栽树做遮掩,外不可见。
赵毅伸手在缝隙里抠了抠,抠出一个虽然陈旧有苔印却依旧保存完好的拨浪鼓。
晃动起来,还「当当」作响。
赵毅将它晃到少年面前,半是显摆半是勾引道:
「嘿,喜不喜欢。」
李追远没理会。
他能理解人在特定时候的情感沉淀,但目前还不能很好地融入。
不过,至少现在,他并不觉得赵毅是在做没有意义的事,或许,没有意义本身也是一种目的。
「送你?」
李追远看都没看这拨浪鼓一眼。
赵毅耸了耸肩,将它仔细擦拭后,放入自己怀中。
「我们这儿有个习俗,如果孩子小时候多病多灾,就给他做一个拨浪鼓,剪下一撮头发置于鼓中,这样孩子拿这个玩敲起来时,就能祛病消灾。
这个鼓,还是老田亲手给我做的。」
说完,赵毅伸手转动起身前的石块。
外宅的阵法和禁制,都被他提前破解和掌握了,这会儿的他,相当于整座外宅的掌控者。
「轰隆隆!」
祠堂那里,发出轰鸣,飞檐处的禽鸟,口吐火焰。
先前还在那里哭着喊着的赵家众人,现在一股脑地哭着喊着逃出来。
应该有人倒霉,摔倒或者被踩倒,当然,也一定还有极个别人不打算离开祠堂,打算和这九江赵一起殉了。
赵毅无视了他们,想埋在这儿的,就埋吧,他不介意搭把手给添一把土。
祠堂塌陷,各个院子也开始翻裂,这种地动山摇的可怕动静,着这群赵家人一路跑。
等他们全都跑出外宅大门后,赵毅站起身,拍了拍手,一团团火焰自各处升腾而起,很快整个赵宅内部就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好了,我们也走吧。」
赵毅与李追远下了假山,刚一出大宅门,还未走下台阶,赵毅就停下脚步,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我还没走出来呢,至少目前还算是个赵家人,你们啊,就连这么一小会儿都按捺不住了,真是的。」
赵毅身形自原地消失。
李追远站在原地,等着他。
很快,一个个人被丢了过来,都落在少年的身后,各个身体扭曲,被下了狠手。
这些,都是九江本地和附近的势力,听闻九江赵发生特殊震荡后,派遣来的探子。
其中大部分,还是赵家族长大寿那天,曾来过的宾客。
这就是江湖,任何一条大鱼的死去,都会立即吸引来一众渴望分食尸体的鱼虾。
今日自毁赵家的是赵毅本人,赵毅并不伤心当然,他也不至于失心疯到会多高兴。
心里有一口无法言说的郁结,想着发泄,正好,瞌睡了就被送来了人肉枕头。
赵毅回来了。
偌大的赵宅门口,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赵毅对着大门内勾了勾手指,火势瞬间上涌,这大门,已熊燃到近似一座焚化炉。
弯腰,捡起一个人,给他丢进门里,惨叫声立即传来。
「呼——.—
赵毅觉得这声音听起来很舒服。
捡起第二个,丢;
捡起第三个,丢;
丢,丢,丢,继续丢。
赵毅脸上,渐渐丢出了笑容。
「姓李的,你要不要也来体验一下?」
李追远走下台阶,向外走去,不打算等他了。
赵毅见状,将余下的这些一人一脚端进去,然后一挥手,宅门关闭,只有青烟不断从门缝里溢出。
最后看了一眼这外宅,赵毅转身,双臂向外侧微举,指尖掐了点兰花,一蹦一跳地下台阶。
无它,身子轻盈。
早早上车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李追远,看着赵毅转着圈儿跳着舞般地走过来。
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后,还在摆动着身子,唱着歌,诠释着,什么叫轻桃。
「姓李的,我明天得安排刘奶奶旅游,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
「这么急着回南通?」
「先不回南通,去金陵。」
「有重要的事?」
「大学期末考。」
「那是相当重要了。」
发动车子,往庐山方向行进。
才开出去没一会儿,外头就下起了雨,而且越来越大,赵毅打开了雨刷器。
「姓李的,帮我看看这雨会下多久?」
李追远打开车窗,向天上望了望这风水气象,回答道:
「下不了多久,天亮前就会停,明早有雾。」
赵毅笑了:「那正是我们九江最美的时候。」
李追远伸手,从车抽屉里拿出一瓶水,看了看这牌子,皱了皱眉,又放了回去。
「喝不惯我们本地纯净水?」
「嗯。」
「我觉得挺好喝的,有一股我们当地的风味。」
「纯净水还需要加风味?」
「也是。」
赵毅在前面一家还开着门的小卖部前将车停下,打开车门,冒雨跑下车,再上车时,手里拿着两罐健力宝。
「给,这小卖部里没吸管,你将就一下。」
「噗」一声打开,赵毅递了过去。
李追远接了过来。
一大一小两个人,动作同步,都仰头喝了一口。
赵毅:「我已经认了干亲了,以后翠翠就是我干妹妹。」
李追远闭上眼,不想听接下来的话。
赵毅:「翠翠喊你远侯哥哥,这样算起来,我就是你的毅侯哥哥,对吧?」
扭头,看见少年假寐。
赵毅也不觉得遗憾,自顾自地继续开心,还在开车时,多按了几下喇叭。
回到那座山峰小宅里时,李追远看见了出关的陈靖,身后站着徐明。
陈靖很高兴地向着李追远跑来:「远哥。」
赵毅将他一直雪藏,不惜成本地为他打基础,成效很明显。
现在的陈靖,筋骨皮都被开发到了一个极高层次,相当于水库已按高标准修好,就差引水而入了。
徐明沧桑了许多,这些日子为了照顾陈靖,没少费心力,这下,终于能歇歇了。
赵毅:「正好,徐明,你明儿开始帮我照顾阿艳和阿丽。」
徐明愣了一下,苦笑着点头。
陈靖着拳头说道:「毅哥,你该早点让我出来的,这样我就能帮你打坏人了。」
赵毅:「是啊,我也后悔了,今儿个我杀了不少赵家人,早知道该留几只,让你见见血开开锋的。」
陈靖:「赵家人?」
赵毅:「姓李的,你真不再多留一天?这风景错过了,下次再想遇到,就难了。」
李追远:「错过的风景,才是最美的。」
赵毅笑笑,没再挽留。
翌日一早,李追远四人就坐上了大卡车,直接奔赴金陵。
赵毅则开着吉普,将车停到了金家院门外。
进去蹭了一顿阿萍做的早饭,等众人要出去时,阿萍挑起扁担,她要去摆摊卖酥糖了。
但看着她们今天嘻嘻哈哈地要去玩,阿萍今天不想去摆摊了,她也想跟着一起去玩。
可阿萍又不好意思开口,只得先将扁担挑起,站在屋檐下,低头,揉搓着自己的指头。
「出去玩,不用带这么多糖,吃不完的,带一点路上垫垫饥就行了,毕竟景区里的东西贵嘛。
刘金霞伸手,把阿萍肩上的扁担放下来,取了两大块酥糖后,拉着阿萍的手一起出门。
阿萍笑得可开心了,与翠翠一起坐车里,跟个小女孩一样,一起指着车窗外说个不停。
玩了一天后,赵毅将她们又送了回来。
阿萍准备去做饭,被刘金霞制止了。
「赵毅啊。」
「哎,奶奶。」
刘金霞作势摸口袋准备掏钱:「你去外面餐馆里,买几个菜,多打些饭——.”
「明白。」
「回来,还没给你钱呢。」
「我孝敬我干奶奶,要什么钱。」
赵毅跑出去了。
刘金霞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有些意外道:
「这孙子,还挺好使的。」
翠翠:「毅侯哥哥人可好了。」
刘金霞没好气道:「谁带你玩谁给你买东西,你就觉得谁好是吧?那万一以后有人对你好后,
想着当你爸爸呢?」
「当呗,我现在有同学有朋友了,但妈妈没有。」
刘金霞:「你倒是大方得很。」
找了个板凳坐下来歇息,刘金霞对身边的李菊香感慨道:「说真的,香侯,再挑一个,你就算再生一个,等那个长起来了,翠翠也成年了,反正我手里的存款都隔代留给翠翠,哪怕你再生个孙子。」
李菊香:「妈,你又来了,我这辈子,守着一个翠翠,再守着一个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妈是过来人,晓得一个人日子难熬,妈会老死的,翠翠也会长大飞出这里,到时候你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当父母的,别的不多奢望,就希望你们能过得好。」
后头窗户缝里,金兴山发出一声叹息。
李菊香:「唉,里面是有收音机么,我怎么还听到了二胡声。」
刘金霞:「有么,我怎么没听到?」
李菊香:「现在没了,应该是我听错了,是风声。」
刘金霞:「嗯。」
「妈,都到了九江了,你要不要去当地派出所问问?
「费那个劲做什么。」
「还是问问呗,万一呢?」
「别万一了,不问。」
「妈,你这怎么又变卦了,明明来时还跟你说好的,你也答应了,管找到找不到,试过了,
也就求个心安了。」
「不找了,不用找了。」
见自己母亲态度坚决,李菊香也就不好再劝了,起身去厅屋找正和阿萍一起玩耍的翠翠。
阿萍对翠翠太好了,那些一看就很名贵的东西,她都舍得给翠翠当玩具玩。
刘金霞站起身,走去厨房,她打算把待会儿要用的碗筷整理一下。
顺手检查了一下热水瓶,阿萍早上也跟着一起出去玩了,就没来得及烧开水。
刘金霞往锅里倒入水,坐到灶台后面,拿出火柴,点燃干草,开始烧开水。
背后就是柴草垛,阿萍整理得很齐整,刘金霞抓了一把柴,放入灶中,等转身再去抓一把时,
看见了后头薰黑的墙角里,有一道缝。
刘金霞把身子侧过去,伸手去抠。
抠了许久,抠出来了一个拨浪鼓。
刘金霞坐了回来,目光惬惬地看着手里的孩童玩具。
晃了晃手腕,「眶当当」响起。
再晃了晃,眼泪决堤。
李菊香照看好了翠翠后,也来到厨房。
「妈,妈,你在这儿么?」
起初没回应。
但灶在烧着,后头有火光。
绕到后头,李菊香看见自己母亲,正趴在草垛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妈——你怎么了?」
李菊香关切地上前,手搭在了刘金霞的肩膀上。
刘金霞一把甩开女儿的手,一边用力眨眼擦着眼泪一边重新坐下来,梗着脖子解释道:
「太久不烧灶了,眼晴熏得疼,医生说我做了白内障手术后,眼睛不能被烟熏。」
「那我来烧吧。」
「嗯。
刘金霞起身,像是逃跑似的,离开了厨房。
赵毅双手提着一大堆菜往回走。
怕她们吃不惯辣,除了保留几道特色菜外,其余菜都是赵毅看着厨师做的,生怕厨师习惯性手抖。
来到院门口,看见倚着门墙站在那里的刘金霞。
这是特意在等自己。
「奶奶?」
「赵毅啊——
「您别这么客气,奶奶。」
「好的,孙子。」
「哎,孙子在呢。」
「这家院子,就只剩下阿萍一个人么?」
「嗯,就剩阿萍了,您也应该瞧出来了,阿萍脑子这里———.」
「嗯,我又不傻,怎么可能瞧不出来阿萍还是个‘孩子」。」
「唉,这院子的原家主,算是个书香门第,家里条件不错,本来有一个女儿的,结果有一天,
女儿被人贩子拐走了。
家主夫妻俩自此是茶饭不思,到处找闺女,最后还是没能找到。
后来,收养了被亲生父母遗弃的阿萍,把对自己女儿的爱,都寄托到了阿萍身上。
再之后,就是这家原本的主人,过世了。
阿萍的情况,街道这边也了解,日常也会提供一些额外照顾。
这院子临时出租给游客,收入会留给阿萍,等哪天阿萍也不在了,这里应该会被挂上牌子,当作半个文物保护吧。」
编瞎话其实不难,只要你能知道对方想听的是什么,细枝末节的,哪怕经不起推敲也无所谓。
金兴山不希望与刘金霞相认,刚得到再失去,等于给自己女儿上一次精神酷刑。
刘金霞对自己亲生父母的观感,也很迷茫,
对她来说,最迫切想知道的,就是自己到底是被人贩子拐走的还是被亲生父母卖出去的。
现在,她听到了「真相」。
她是被人贩子拐走的,她的亲生父母没有遗弃她,她们是爱自己挂念自己的,要不然也不会再收养一个女儿阿萍,哪怕知道阿萍脑子不好。
刘金霞:
「这家主人的坟,在哪儿?」
翠翠不知道,为什么住人家家里,还得给主家上坟。
但她生下来起,奶奶就操持起了这行当,也算是耳濡目染。
跟着奶奶,翠翠一起磕头,然后蹲到旁边烧纸。
刘金霞原本想克制一下自己情感的,不想弄得太夸张在来时的路上,她还很平静,
可是来到坟前,手一抚摸自己父母的墓碑,她的情绪就决了堤。
她是会哭的,也是会豪的,这一下子,南通方言版的哭腔,就收也收不住了。
李菊香起初疑惑,随后怀疑,最后觉得很是荒谬,再看着这墓碑,难以想象,这世上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
所以,这里面埋葬的,应该是自己的亲爷爷和亲奶奶?
按理说,她这会儿应该悲伤难过的。
但正如翠翠没见过亲生父亲所以没感情,李菊香对亲爷爷亲奶奶,也很陌生。
她甚至心里有一点点高兴,高兴于自己母亲的这段心结,终于得以解开。
只是这种情绪,肯定是不能表现出来的,她就抱着母亲,对她轻声安慰着,擦拭眼泪。
被一同带过来的阿萍,则一直想着冲过去扒开那坟。
还好,被赵毅及时发现,按住了。
祭拜完后,刘金霞三人被赵毅安排去了附近不远的一家茶社,让她们先坐下来静一静,平复一下情绪。
随即,赵毅又返回到坟墓。
一个人偷跑出来的阿萍,已经开始徒手挖坟了,两只手都磨破了血。
赵毅一把将她拉开,叹了口气,找了条帕子帮她擦拭了一下双手,又掏出药粉给她涂抹上。
阿萍还盯着坟,一脸焦急。
但赵毅故意发怒瞪她一眼,阿萍乖了。
到底是八岁心智的「小女孩」,被这江湖上名号响当当自灭家门的魔头瞪一眼,还是害怕的。
随后,赵毅亲自将坟挖开,将躺在里头的金兴山抱了出来。
金兴山脸上带笑,他很开心。
躺在坟墓里,能听到自己子女的声音,听到她们的告别,真的是人生一件幸事。
他满足了,真的满足了。
赵毅察觉到,金兴山那本就不多的生机,正在以比过去更快的速度流逝,估计离世,也就这几天的事儿了。
见金兴山出来了,阿萍笑了起来,凑到金兴山身边,帮他拍去衣服上的泥土。
金兴山对赵毅感慨道:「老天,待我不薄,真的。」
他能说话了,虽然说得细微如蚊音,却真的说出来了,这是他最后的回光返照。
不过,赵毅没接话。
金兴山看向阿萍,阿萍伸手,抓住金兴山的手臂,将老人的手,搭在了赵毅肩膀上。
赵毅扭头看了一眼。
金兴山:「孩子,别觉得心里有愧,这些事,又不是你做的,你没必要给自己背上那么重的包袱。
我历代金家人,会觉得自己苦,会觉得自己累,却从不觉得自己委屈和不值。
即使我这个不成器违背祖训的,也只是舍不得我女儿遭这份罪,可我自己,却没后悔过将一生用在镇压黑蛟这件事上。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想去成为那人人敬仰的存在,就不会去算那小账,更不要在乎那些宵小的评说。
这,还是赵龙王教会我金家先祖的。
赵龙王若是想,他其实能给自己后代留下更多更多,但他依旧将最后的余晖,用以帮九江镇压蛟龙上。
大丈夫,大英豪,当如是也!
先祖有幸,能目睹赵龙王的背影。
我亦有幸,能坐在你的身后。」
赵毅回头,看了一眼金兴山,笑了。
老人是在为自己去杂念除心魔,他很感激,
但他还是不忘打趣几儿问道:
「那,那位呢?」
「那位——站得太高了,高得我都不敢把手搭上去。」
赵毅砸吧了几下嘴,调侃道:「咱可也是赵家大少爷呢。」
金兴山用尽全身力气,最后也只是指尖抬起再落下,他是想用力拍一拍赵毅的肩膀:
「现在,你也是草莽了!」
海河大学的侧门门卫,没换岗,还是老面孔,但关系是需要维护的,要不然就会过期谭文彬太久没回学校了,对自己的脸有些不自信,还是提前通知了陆壹过来联络开门。
装满贵重材料的大卡车,驶入了学校,停在了宿舍楼后头,上面正好对着李追远的寝室窗户。
陆壹:「你们的寝室我都提前打扫好了,吃的喝的用的也都备了。」
谭文彬:「谢了,哥们儿,我们这里没什么事儿了,你去忙吧。」
陆壹:「好,那我去卸货啦。」
润生:「我和你一起去。」
润生和陆壹走了后,李追远与谭文彬、林书友来到了宿舍。
谭文彬先陪着林书友进了他的宿舍,帮阿友安放好东西后,熟门熟路地打开陆壹的箱子,从里面拿了一根红肠。
「有段时间不吃了,还真想得慌。」
恰好寝室里有同学回来了,都是一个班的。
大家看见谭文彬时,都很激动,喊道:
「班长!」
「班长,你回来啦!」
谭文彬咬了口红肠,挥手道:
「回来啦,明儿早上就有考试,不太方便,你们跟班上同学都说一声,等考完试,老四川,我请客!
现在,每个我们班上的寝室,不论男女,都给我去店里搬五件饮料去,给大家考试前消消暑!
记住,别拿瓶装的,那个便宜,拿罐子装的。」
大家奔走相告,一窝蜂地去商店搬饮料去了。
谭文彬抽出一根烟,点燃,同学们给自己面子,还保留着自己的班长位置,那自己既然回来了,必然也得表示表示。
林书友在自己书桌前坐下,拿出书,继续复习。
谭文彬拍了拍林书友的肩膀:「加油,阿友。」
「彬哥,你也加油。」
「嗯,我会的,我去小远哥那里了。」
「好。」
谭文彬走出寝室,将门带上。
林书友刚投入到看书复习的状态里,门就被端开了,是室友们抱着饮料箱进来。
本来,这不会打扰到林书友,寝室里热热闹闹的氛围本就是常态。
但其中一个室友对林书友道:
「阿友,寝室门口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找你,你快去!」
「找我?」
「对啊,名字和宿舍号都对,你快去,漂亮得不像话。」
林书友先走到窗户处,向外看,看见了一身白色长裙双手置于身前提着一个蓝色小包的陈琳。
本就是青春年纪,再搭配清纯的装束,配合这柔美的气质,她往那儿一站,所有进出的男生都会不自觉地向其投去目光。
林书友看了看书桌上的复习资料,又看了看门口的女生。
最终,林书友还是跑下楼,来到门口。
陈琳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林书友:「你怎么来了?」
陈琳:「昨晚彬哥就打传呼给我,告诉我你们返校的时间,让我过来找你。」
林书友:「.—」
陈琳抿了抿嘴唇,放低了声音:「我来得——不是时候?」
林书友就算再木讷,也不会在此时点头说对。
「没,没有,很高兴见到你,今天。」
陈琳低下头,轻轻晃动着自己的脚。
明明之前已经发展到可以稍微楼楼抱抱了,可一段时间不见,这大男孩对自己,又不熟了。
但这种感觉,却让她更为欣喜,有一种再来一次的新鲜感和成就感。
陈琳:「人家赶公交车过来,早饭也没来得及吃。」
林书友:「你怎么不开车来?」
陈琳对着林书友眨了眨眼。
林书友闹了个大红脸,对哦,陈琳的车被自已等人借走开了,然后在路上炸了。
「我—我会赔你一辆新车的,我有钱.不对林书友忽然意识到,小远哥、彬哥乃至于润生哥都有钱,因为他们有《追远密卷》的分成,还有商店、老四川这些的干股。
自己是后来加入的,他没有,
所以他的收入,只有家里人每个月固定给的生活费、实习费以及在李大爷家干活儿的工钱。
他平时花钱的地方不多,上次消费还是在村里请一帮孩子们吃冷饮。
但想拿这些钱,去买个车显然不可能。
「我叫我家里打钱,我家里还是挺有钱的,我家有田,有山—」
陈琳:「先陪我吃饭,好不好,人家饿了。」
林书友:「好,吃饭的钱我有。」
两个人,并排,向着校门走去。
没牵手,没碰肩,中间还隔着一段距离,像是刚联谊会上认识互有好感的陌生人。
陈琳会忍不住偷偷打量他,有时候她主动用自己的手背去触碰到他的手背,他的脸都会不自然的泛红。
很难想像,当初也是他,楼着自己,将追杀自己的仇人敲碎,也是他,亲自去将胁迫自己家族的势力连根铲除。
自己是阴阳师,以前自带阴阳两面,但看着眼前的大男孩,陈琳觉得,他才是真正的反差。
宿舍窗户边,谭文彬将烟圈吐出,看着那对身影越走越远,不由笑道:
「这才对嘛,上大学,有恋爱不谈,看哪门子的书。
那些埋头看书的,是真那么爱看书么?那是因为没人和他谈恋爱。」
李追远将无字书放到自己书桌上,问道:「周云云呢?」
「她也在考试,我也要考试,我们约好考完试再见面。
我们不一样,我们家长都见了,已经过了谈恋爱的阶段,还是努力拿奖学金,更符合生活。」
谭文彬坐到自己书桌前,将书拿出来:「今年查得严,各科老师都不准画重点了,而且据说考试时的监管也会很严格,三令五申禁止作弊。」
李追远:「亮亮哥要求的,他要选拔人进自己的项目组。」
谭文彬:「也挺好,反正我复习好了,我不怕,真画了重点,我这个缺课的,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考得太好。」
李追远将无字书里夹着的那张纸摊开。
里面女人形象的《邪书》立刻很没形象地扑入大锅中,狼吞虎咽。
李追远将自己的右手放在书页上,左手指尖在桌面上不断划动。
考完试后,要回南通,然后就要去福建整合官将首。
现在,少年在以自己当下的认知,重新推演《地藏王菩萨经》。
这是李追远的考前复习。
高强度的推演结束,温故,却并未知新。
《地藏王菩萨经》绝对没到完美的地步,它最早就是由孙柏深和菩萨化身一同完善起来的。
李追远觉得,自己遇到了桔,因为自己并未真的以身入佛门。
单纯披一张皮,效果并不能最大化,无法达成类似《鄯都十二法旨》那样的效果。
可李追远并不想让自己入空门,进去容易,出来太繁复,且一定程度上,他也继承了魏正道对佛门的态度。
那就只能走曲线了,可以通过林书友的真君身份,联络到孙柏深,让他不断给自己提供「身份大义」上的支撑,以方便自己挖空地藏王菩萨的家底遗泽。
书页上,那口锅里的东西,已经被《邪书》给吃得精光。
但《邪书》非但没因此长肉,反而瘦成了排骨。
此时,《邪书》软弱无力地背靠着那口大锅坐着。
它已经习惯了,在掐算上,这少年从未给过自己机会,每次给自己吃多少,都会要求自己吐出更多,它也就——..—过个嘴瘾。
李追远将无字书闭合,目光沉吟,少年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若是未来,等自己的团队再强大几个台阶,可以轻松解决掉舟山海底真君庙里的那些反叛真君,将他们一扫而空后,是否也对照了那句: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有些事儿,既然开了头,就没办法返回了,作为帮大帝一起吸引镇压菩萨的一份子,李追远和大帝一样,都不希望有朝一日菩萨能从地狱里再出来。
那么,最稳妥的方式,就是换一个菩萨。
上午的考试开始。
按照学号,李追远坐第一排第一个。
这是一个,几乎注定与作弊无缘的位置,
当然,少年并不需要这个。
哪怕现在少年的病情已在好转,情绪也积攒了浅浅一层,可少年还是无法共情为什么有人会觉得,考试会是一件难事?
卷子发下来,李追远填好姓名学号后,开始快速写答案。
阵法操作多了,手速也提了起来,再加上现在掌心里还蓄养着一头蛟灵,少年这答题速度,快到让坐他附近的考生,以为他在玩涂鸦游戏。
一个老人,背着手,走进了考场。
监考老师们马上笑着上前迎接,
考场里的氛围,当即为之一松,有个别同学已经抬起头,开启了雷达观测,
翟老示意监考老师们恪守本职,老师们马上又回归原位,且因为翟老的出现,监考得更为认真刚刚开启的雷达观测站,不得不重新撤除,低下头,开始苦熬。
翟老走到李追远身边,坐了下来。
李追远将钢笔帽盖回去,看向翟老。
翟老指了指卷子,示意少年继续答题。
少年将卷子拿起,起身,交到讲台上。
讲台上的监考老师一脸疑惑地看着少年,又一脸惊地看向已经答完的试卷。
就算是拿着答案抄,也不能抄得这么快吧?
不过,天才无论在哪里,都享有特权,理论上来说,少年能回校参加期末考试,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李追远走出考场,翟老跟着出来。
「才开考没多久吧?」
「嗯,本来想晚一点再交卷的。」
「那是我的错喽,呵呵。」
两人走到廊道边,站在这里,可以看见操场和那座旗杆。
「小远,我开了一个项目组,希望你能来参加,以整理资料文献为主,不用你出差。」
「好的,翟老,我愿意参加。」
考试时间过去一半。
谭文彬交卷。
经过林书友身边时,看见林书友正在做最后一道大题。
走出考场,谭文彬看见坐在楼梯台阶上正翻着一本厚厚笔记本的李追远。
「小远哥。」
李追远没回话,而是快速地把最后几页翻完,然后将笔记本递给谭文彬:
「这是翟老给的,里面记载了很多地方的工程突发情况案例,你背一下。」
谭文彬:「好,我回寝室就拍。」
又等了一会儿,陆陆续续有人交卷出来了,林书友也在其中,他的神情,也很轻松。
三人没急着离开,而是原地等待,等上午第一门考试结束后,去往第二门的考场。
李追远还是照旧,快速答题交卷后,不等他们了,先回到生活区的「平价商店」。
润生正在整理着货架,以前都是他和阴萌一起做这个工作。
陆壹在打电话,应该是在和他妈妈交流,
李追远取了些笔和本子白纸,放到柜台前。
陆壹打完了电话,快速扫了一眼后,记账。
「好了,神童哥。」
李追远没急着离开,而是拿起电话,拨通了张小卖部的号码,告诉张自己回南通的日期让其帮忙转告自己太爷。
挂了电话后,陆壹开口道:「小远哥,你们不是经常去工地实习么,有没有见过走红黑水的情况?」
李追远:「说具体一点。」
陆壹的父母原本是一家肉联厂的职工,厂子效益不好,基本工资都发不出来,后来他爸妈一咬牙,签了承诺书直接承包运营了厂子,结果运气很好,销路一下子打开,厂子就活了。
这让原本暑假都不回去做家教挣学费生活费的陆壹,隐隐有成为厂二代的趋势。
最近,肉联厂正在扩厂房,结果那块地刚施工,就开始冒水,白天冒黑水,晚上冒红水,弄得连施工队都不敢继续干下去了,直说邪性。
李追远:「叫你父母在工地上,摆祭,正午十二点和夜里十二点,各摆一桌新的,连摆三天。
如果哪天东西被吃得干干净净像是被打包带走的,就可以继续干下去,如果三天六桌,一点没动,就最好换块地,不要再碰了。」
出现这种现象,是因为下面有妖墓,用陆壹那边的说法,应该是有大仙儿葬在那儿。
黑的是大仙儿自己被惊扰后的怨念,红的是大仙儿的徒子徒孙在发怒。
这种情况下,态度好一点,摆个供桌,人家吃人嘴软,见意思到位,说不定就让了。
要是碰都不碰,就证明人家不愿意放弃这块宝地,再继续开工下去,就难免会出事。
其实,新扩充的厂房肯定在老厂边上,那里说不定葬了不止一个大仙儿,以前之所以不出这事儿,是因为肉联厂原本是公家单位。
这种动迁征地,山精鬼怪也是看规格的,知道有些不能挡、惹不起,征到自己头上时,也就乖乖开遛。
现在肉联厂眼瞅着要私有化了,那就可以不和你客气了,想征地,那就得好好盘盘道。
陆壹:「好的,小远哥,我这就跟我爸妈说。」
奖券上的豪华游日期到了。
临走前,刘金霞带着香侯,把这里里里外外都仔细打扫了一遍,连翠翠也来帮忙。
收拾完毕后,刘金霞走到阿萍面前,问道:
「阿萍,要不要跟我们回南通?」
阿萍摇头。
她不走,这里是她的家。
刘金霞笑了笑,她其实早就知道答案了。
走到院门口,停下脚步,刘金霞又回头看向里面。
冥冥中,她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屋子里有一双眼晴,似乎正在与自己对视。
刘金霞觉得,这应该是自己父母留在这里的,对自己的思念。
想不出什么文约的词,刘金霞转过身,面朝台阶。
伸手,抓住自己女儿李菊香的手,往台阶下一跳。
「哎哟,妈,你这是干嘛哟!」
李菊香被吓了一跳,赶忙扶好。
谁知刘金霞像是兴致大起一样,一边笑着一边双腿并起,继续往下一层台阶蹦。
翠翠在旁边见奶奶玩得这么开心,也笑了起来。
刘金霞继续蹦着,有一只手扶着自己,她就不用担心自己可能会摔倒。
「哈呀!」
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的小姑娘双腿并起,向台阶下蹦去。
小姑娘身形一阵摇晃,但因为一个男人的手牵着她,让她不用担心自己会摔倒,而且男人还会跟着她一起一惊一乍,让小姑娘觉得自己老厉害了。
「哈呀!」
「哎哟,我们家阿萍真厉害。」
跳完台阶后,小姑娘牵着父亲的手,向巷子外走去。
走着走着,她就累了,被自己父亲抱起,睡着时,嘴里还含着一块桂花酥糖吮着。
父亲低头,看着怀中可爱的女儿,深吸一口气。
一个中年妇人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走了过来,看着男人怀里的小姑娘,故作惋惜道:
「喷喷,长得是挺好看,但你晓得的,女娃子卖不起价,只能给你这么多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中年妇人抱孩子的方式很熟稔,甚至早早就预备好了万一孩子醒来看见陌生人哭闹时该怎么捂嘴,显然是富有经验了。
男人没低头数钱,只是认真看着妇人的脸。
「咋了?」
「你什么时候再来?」
「还有货?」
「有,男孩,年纪很小,还不记事。」
「你等着,等我把这个发卖好了,就来找你。」
「好。」
看着妇人抱着孩子离开的背影。
男人的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自己的掌心,鲜血自指缝间流出,滴落在地。
他没有回家,他现在也不敢回家。
一个人,走在江边,努力克制着自己调头回去追人把孩子再抢回来的冲动,
停步时,抬头,正好看见那座锁江楼塔。
男人的眼睛,在此时开始泛红,
赵家人,赵家人,如果不是赵家人——
无尽的闷,在男人心里淤积,仿佛要转化为一种特殊的恨意。
此时,他脑海中竟浮现出,大不了把那封印破开,让那条黑蛟重现于世,继续祸乱人间!
凭什么在这里,只有我金家人历代默默做着守护?
「咿呀.咿呀—
婴儿的蹄哭声,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他拨开身前的灌丛,看见了篮子里躺着的一个女婴,女婴冻得发紫,真不知道她刚刚是如何哭出这么大声音的。
男人将女婴抱起,掌心触摸到女婴的后脑勺后,他马上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女婴面前,透过女婴目光,男人知道了她会被遗弃的原因。
女婴本能地伸手,抓住男人的手指。
一丝微弱的温暖,被男人感知到了。
男人将她抱在怀里,抬头,再次看向锁江楼塔,眼里的红色,渐渐退去。
「阿萍—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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