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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同太子对弈了三局,各有胜负,最后一局打平,彼此留了几分面子,皇帝数了数盒子里的黑子:“你回去后好生安静读书,不许生事,那些,你就全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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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子低着头:“儿子听皇阿玛的,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康熙几不可闻地微微叹息着,掌天下的是皇帝,可天下事并不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的,从古自今,门阀、地方豪强、外戚、权臣、清流,哪个是好惹的?被逼着休妻杀子屠兄的皇帝大有人在,罪己诏更是直接下皇帝的脸。
皇太子一事说来简单,可十三贝勒一无母族无妻族支持的人,是怎么拉拢到这么多人的?手眼通天的能耐哪里来的?
康熙一百个不愿意对儿子下手,可是背后的势力一定要处置,就算无法连根拔起,也要震慑到他们安分做事为止!
十三贝勒被圈禁之后,康熙根本没去看过他,他不想去面对这个曾经很被看好的儿子,那意味着自己的失败,给太子挑的狗狠狠咬了太子一口,实在是滑稽又可笑。
可是成妃戴佳氏哭着求告过,康熙也亲自查问过,淳郡王的确有些冤枉,可是为人笨还喜欢逞能,惹了乱子,怎么能容呢?关着他也好,日后太子上台,饶恕他也容易,安生享福就罢了。
可是对着十三贝勒,康熙充满了警惕,势单力孤的贝勒,也没领着什么重要差事,就能忽悠来一堆人帮他完成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计划,还险些成功了,康熙隐隐有些自豪,更多的是担心。
这样的心机手腕,设若再放纵他几年,只怕自己应付起来也要吃力了啊!宝座之下的枯骨可不念什么血亲!只是对付兄长尽用些不入流的下作手段,实在辜负了皇帝的精心培育,康熙的心惊肉跳中还带着许多失悔。
:“朕自然会为你筹谋,只是再不可妄尊自大,须知明君贤臣,也是要互相成就的,以一人治天下,不代表以天下奉一人。”康熙不欲把话说得太明白,但他相信,自己欲言又止的提点,太子听得懂。
:“儿子自然一切仰仗皇阿玛的恩典,身体发肤尊荣,无一不出自皇阿玛**惜,儿子安敢有忘?”太子的话很是贴心,任何一个父亲听了,都会感动,可这样的贴心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远远不够。
:“马上就是额娘的忌日了,儿子想请皇阿玛开恩,让儿子在自己宫里私祭一下母亲。”皇太子一脸凄凄。
康熙木着脸点了头:“你额娘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如今你这般不**惜自己,她如何能安心?论起来你也是不孝啊!”
太子的眼泪就出来了,跪了下去,抱着康熙的大腿开始呜咽,翻来覆去无非是儿子糊涂,儿子怎么敢,皇阿玛疼**儿子,儿子知道,就是猪油蒙了心,悖逆的心思无论如何是没有的,不过是想着弟弟们大了,怕失了宠。
康熙是孝庄太皇太后独宠着长大的,可这不代表他不能理解皇太子的忧心与不安,把儿子的脑袋扑棱过来:“朕待你还要如何?怎么就是不懂呢?”
两行浑浊的老泪落了下来,康熙的心还是软了:“朕保不了你一世,日后行事须得小心谨慎啊!”
太子跪在地上,低着头,心里比康熙还清楚,谁也护不了自己一辈子,更何况,皇帝未见得愿意一辈子护着自己,不然,谁能诬陷自己呢?便是大哥的性命,那也不是康熙打算夺走的,要想不受制于人,还是得换个位置。
早朝的内容还是那几样,民生、防汛、大比、前朝余孽,边疆骚乱,**那边终于有了消息,苏努的大军节节胜利,不日便可班师回朝,皇帝一脸喜色。
:“藏地既平,中央还需安抚为主,便是黎民,遭了贼僧欺骗,朝廷也还是要派特使去训诫教化为要,防微杜渐!”李光地是老成之臣,开口便是如此老辣,打仗不难 ,难的是战后的安置。难的是防备日后更多的战乱,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不是说着玩的。
:“当日仓央嘉措佛爷投奔在京,如今带着他一同入藏,正好宣讲本经,安抚人心,以正视听!”物尽其用是个好习惯,迅速有人想起来被冷落的多情僧人。
:“说的是,还多亏了他报信及时,不然险些让贼人蒙蔽天听,害了百姓性命!战事一平,佛爷也该归位了。”
:“是啊,佛爷得想香火,百姓得享庇佑与指引,正是大好的喜事,皇上还请成全啊!”
康熙点点头,带着仓央嘉措回去挺好,名正言顺的接过藏地的教化工作,把悖逆之事从根子上拔出。
:“朝中还是要再派遣一位宗亲过去,才能彰显朝廷的亲善啊!”李光地又补充了一句话,总要有人代表皇上被百姓跪拜啊!
:“李光地说的是,派一位宗亲去,解了藏地百姓的疑惑,也能整理整理藏地杂乱的事务!”康熙很赞成这种做法。
皇帝的目光扫过裕亲王,恩,哥哥身体不好,跳过去,简亲王,恩,雅尔阿江身份不够,压不住人,恭亲王年纪太轻,能做事吗?
此刻的康熙不由得心里叹息,若是直郡王未曾作乱,此刻的他是最好的人选,皇长子,郡王爵位,还在兵部待过,足够震慑那些混账了。
看看其他的儿子,诚郡王有野心,肃郡王不服众,恒郡王汉话都说不清楚,如何去说服别人?定郡王?定郡王倒是合适,身体不好啊,他那腿脚,到了雪山上,还能下来吗?
正为难的时候,敏贝勒突然出列:“皇阿玛,儿子不才,愿意为皇阿玛分忧!”
康熙愣了愣,心里有些犹豫,敏贝勒不是不能干,可是到底历练少了,入藏这样的事情,他能做吗?在看看他高挑单薄的身子,康熙到底心疼儿子:“敏贝勒愿意?这可是好事,只是你成吗?让朕再仔细想想。”
不待康熙多说,敏贝勒朗朗开口:“藏地险恶,儿子年轻气盛又不曾担着担子,正是为皇阿玛分忧的时候,何须想想?若是皇阿玛有更好的人选,儿子自然原因让贤,只是皇伯父年纪大了,哥哥们各有事务,唯有儿子闲着,食着朝廷的俸禄怎么可以不为朝廷出力?正是用着儿子的时候,还请皇阿玛成全。”
说着,敏贝勒就跪下来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康熙,康熙想了许久,点点头:“你既然有这个心,朕也高兴,你今儿进宫去辞了你母妃,回去好生准备吧!朕还赏你一个头衔,一定要让藏地平安!”
敏贝勒重重磕了一个响头:“谢皇阿玛!”
定郡王在旁边来不及拦阻,有心在宫门那里守着,谁知道敏贝勒一溜烟就进了后宫,躲在宜妃娘娘的延禧宫里,甜言蜜语说服了心疼不已的宜妃娘娘,吃了晚饭才出来。
等不及的定郡王只好先回自己府上,门下的小厮一趟趟去敏贝勒的府上问:“你们主子回来没有?”
敏贝勒府上的管事哪个同定郡王府上不熟,笑着说:“不用一趟趟跑,等我们贝勒爷回来,立刻告诉主子,郡王爷找他,你还怕我们主子不一溜烟自己过去啊?”
:“话是这么说,再没见过这样要好的兄弟了,只是主子有命怎么能敷衍,郡王爷着急,咱们还坐着干等,不是这样做事的啊,您说是不是?”
:“那行,这样,且到厢房坐着喝茶,贝勒爷回来你再回去回话,照样不耽误事,这样两边跑,你的腿不疼,我的眼睛都要花了!”
敏贝勒磨磨蹭蹭往家里赶,老远就看见敦贝勒黝黑的身影,呼一口气,牵紧了缰绳过去:“干嘛啊?”
:“你是认真想做事,还是想躲着装猫?”敦贝勒说话一向直接。
:“我又没疯!”敏贝勒翻个白眼:“八哥肯定等着盘问我,你就不能等明天再来麻烦我?我可应付不了这么多。”
:“糊弄八哥不是你最擅长的吗?反正他眼里我们都是听话的,你也就能欺负他了!”敦贝勒十分看不上敏贝勒这一点,性命相托的兄弟还做不到真诚相对,要么进要么退,卡在中间打着幌子遮遮掩掩,实在不爷们。
敏贝勒叹口气:“这次我没跟八哥商量就去**,他肯定要怪我!”
:“这种时候你去**,若是明儿皇阿玛复立太子,你就真对得起八哥了!”敦贝勒声音低低的。
敏贝勒嘿嘿一笑:“你放心,能给八哥的我早就给了,便是我走了也不碍你们的事,再说了,我把**平定了,回来说话声音也大些。”
敦贝勒抬起眼睛没说话,敏贝勒也不深说,他的商队走南闯北,见识了许多,那些自壮声势的手段敏贝勒也学了好多招。
定郡王到底没能扭过敏贝勒,儿子大了尚且不由父亲,何况是隔母的弟弟?很是伤心的定郡王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漏看了敏贝勒眉宇间的忐忑。
:“你去吧,五哥自然是护着你的,太后娘娘也看顾宜妃娘娘,若有什么事,我但凡能替你做的,一定不会忘记,你只记得,别的都是虚的,保重自己为上!”定郡王不肯去送行,不过一年半载,做什么小儿女状?你只别忘了写信回来就好。
敏贝勒心里也是惨然,放弃了京城的繁华,奔向高原上的冷清,唯一安慰自己的是胸口兄长亲自去求的平安祛病符。连送行都不肯,哥哥果然生气了呢!敏贝勒暗地下定决心,一定干出番成就来给八哥增加砝码!
前脚安置了**,皇帝后脚就想起了太子的复立,贴肉贴皮的亲儿子,几十年的父子情,比什么都深厚,
传了老臣进宫,康熙颤巍巍地讲着自己梦见了孝庄,梦见了前皇后,梦见了早逝的几个儿子。
皇帝年岁已高,打算立定储君,以安社稷,这样的消息长了脚一样到处跑,诚郡王更谦恭了,肃郡王的府邸愈发森严,而皇帝的心腹——李光地,嘴巴里一句实话也掏不出来。
:“如今皇上要立太子,到底哪一个好?”这样的问题每个人都在心里问着自己,皇帝是谁无所谓,能不能看重自己看重自己的家族才是重要的!
:“诚郡王居长,自然是立他。”
:“肃郡王身份贵重,乃皇后养子,立他!”
:“恒郡王亲近蒙古,如何立不得?”
:“定郡王谦恭有礼,能力卓绝,肯定是他了!”
沸沸扬扬的流言在四处传播,马齐、李光地尤其是流言关注的对象,天子近臣,简在帝心,他们支持谁?皇帝会听谁的?
骚动的**膨胀到了极限,大家都忘了问,皇帝想要立的人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