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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7章 骨刻阵
墨画目光微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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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说,大荒这里是邪神的大本营,按理来说,绝不可能没有「邪神」的存在。
哪怕大荒的传说中,神主沉寂了,再没了回应,也不可能一点气息都没有。
就是不知,这缕「邪神」的气息,是老朋友「大荒之主」的,还是某个新的邪神。
墨画又嗅了嗅鼻子,缓缓摇了摇头。
可惜了—
气味太淡了,饶是他这个经验丰富的「吃货」,都闻不出来。
「要想办法,知道这是何方的邪神—.」
墨画心中默默道。
他没有再停留,转身离开了小山洞,走到了丹朱等人面前。
丹朱问道:「先生,山洞里——”
墨画道:「没事了。」
术骨部的那个头目,原本脸色阴沉,变幻不定,可见墨画安然无恙,从蛮神的山洞里走了出来,他当即失色,心中动摇道:
「不可能!这是蛮神大人的禁地,你怎么可能会没事?」
「不可能—」
「蛮神大人,是伟大的,是不朽的,是不可冒犯的,他难道———”」
术骨部头目,内心的信仰,都有些松动。
他觉得,高高在上的蛮神大人,似乎也并非那么不可侵犯?
只是他很快就摒弃了这个大不敬的「异心」。
「不,蛮神大人,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蛮神大人,一定会降下诅咒,杀了这个小子....
术骨部头目,心中喃喃道。
另一边,丹朱看了眼前,遍地的残肢,以及篝火之上,挂着的人的胳膊和腿,心中既觉反胃,
又有些痛苦。
这些都是他丹雀部的族人。
如今他这些族人,竟悲惨至此,
「将部落族人的尸体,都收拢起来,在山坡处合葬,立上部落族碑。」
丹朱神情沉重道。
「是,少主。」
其他部众,开始按照丹朱的吩咐,进行敛尸合葬。
大约半个时辰后,一切忙完了。
丹朱心情沉重之余,也轻轻松了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带兵出来讨伐,虽然敌人不算太强,但他总归也算是完成了任务,剿灭了术骨部的残部,也为惨死的族人,讨回了公道。
「少主,事情已了,我们回主部,向大酋长复命吧。」巴川长老在一旁道。
「嗯。」丹朱点了点头。
墨画心中却道不好。
好不容易,他把丹朱从丹雀部「骗」出来了,自然不可能,再让他这么简单回去。
不然他的所有谋划,全都泡汤了。
三品大部落的蛮神,守备严密。
想「吃」这些部落的蛮神,偷偷摸摸的已经不行了,只能光明正大地,攻寨略地。
这种涉及大势力正面攻战斗,墨画一个人,肯定没那个实力,必须要依赖丹朱以及丹雀部的势力。
而丹朱,丹雀部少主,天才修土,二十结丹,身披法宝朱雀玄火翎衣,是「攻城略地」的不二之选。
更何况,他现在还跟着金丹护卫和蛮将,手下还有一百精锐蛮兵。
这是一支,极强的战力,只要不与大部落的主力作战,足以在三品的山界里,横行四方。
这样一来,丹朱攻占部落,战局地盘,发展势力。
而后,改善民生,广施教化,改变大荒格局。
自己在后面,偷吃蛮神,增强神识,为结丹做准备。
可以说是一举三得。
丹朱若回部落,那这一切谋划,就都没了。
墨画环顾四周,忽然察觉出了一丝异常,道:「不对。」
丹朱有些异,「先生,什么不对?」
墨画道:「人数不对。」
「人数?」
墨画目光微凝,「这些,拿来做‘人炙’的人数,太少了———”
术骨游部,大概六七人左右,聚在一个篝火前,这六七人,顶多「吃」一个人。
哪怕他们吃上一天,算起来,顶多也就「吃」了三四十人。
可他们掳走的丹雀部青壮,却要更多,估计至少还有近百人,而这些人,却都不见了。
墨画将自己的猜测说了。
丹朱一时恍然,可随后看向墨画,又觉得匪夷所思。
这等「吃人」的事,他们这些人,只觉恶心残忍,根本不会去计算人头。
可巫先生只一打眼,心底便将这「吃人」的事,算得清清楚楚,这等极端的冷静,让丹朱心底,有些莫名的寒意。
但巫先生这些话,对他而言,也无异于一个好消息。
丹朱道:「您是说,我丹雀部,还有近百幸存者?」
墨画点头。
其余丹雀部族听到,也都面面相,心中有一丝欣慰。
墨画沉吟片刻,心中大概有了计较,便命人解了术骨部头目嘴上的封布,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术骨部头目,仍沉浸在对墨画的困惑,和对蛮神大人伟力的质疑中,闻言脸色难看。
可此时的墨画,目光凛冽,颇具威严,术骨部头目缓缓道:
「我叫·——」
他的口中,吐露出一串晦涩的蛮文。
墨画根据语义,猜测应该是叫「铁术骨」,在蛮文中,是铁骨铮铮的意思。
「铁术骨——」墨画点头,「我问你,你将丹雀部的其他人,送到哪里去了?」
铁术骨脸色一变,显然被墨画戳破了秘密。
但他嘴仍旧很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墨画盯着铁术骨,目光漠然,心中却在不断沉思。
找丹雀部的幸存者,其实没那么难。
但问题是,接下来,自己要去「抓」一只邪神。
邪神肯定没那么好抓,否则就不可能是邪神了。
因此就需要一个「鱼饵」————
墨画目光转动,忽而微微眯起,流露出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铁术骨不知为何,被墨画看得浑身发抖,骨头也在打颤。
「你——要做什么?」」
墨画转过头,道:「赤锋大人。」
赤锋沉默片刻,颌首道:「巫先生”
经过这一路上,墨画展现出的辨位,谋划,谈吐,气度,手腕,以及适才,事先预料到并抑制住巴山长老的邪念的能力,蛮将赤锋心中,也对墨画多了几分认可。
他虽未必真的觉得墨画就是巫祝,但也知道,这个能得到少主认可的「少年」,绝对不是一般人。
有能力的人,自然值得尊敬。
是以,他口头上,也称呼墨画为「巫先生」。
墨画便接着道:「赤锋大人,你将这铁术骨的两条腿,再打断一遍,最好骨头露出来。」
铁术骨一脸惊恐。
他完全不知,这个恶毒的少年,行迹如此恶毒,到底是什么意思?
打断了的腿,再断一次?还要露出骨头?
铁术骨心中恨急,暗骂墨画,当真是个天生的「坏种」!
赤锋迟疑片刻,倒也没手软。
术骨部进犯丹雀部,屠杀丹雀部族人,本就该死。
部落间的战争,本就是残酷的,这个名叫「铁术骨」的术骨部头目,死不足惜,只断他骨头,
算是便宜他了。
赤锋身躯高大,高抬大腿,将铁术骨两条大腿的骨头,又完全踩断了。
裂开的腿骨,甚至透过皮肉,露了出来,
墨画看到他的骨头,十分满意。
铁术骨疼痛难忍,心里将墨画从头到尾,骂了个遍,可嘴角含血,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墨画继续问铁术骨:「我刚才问你的话,你说不说?」
铁术骨刚想开口,只是疼痛难忍,一时张不开嘴。
墨画便点了点头,「很好,铁术骨,骨头很铁,嘴也很硬,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说了。」
墨画想了想,便又请赤锋,将铁术骨拖到小山洞里。
墨画取出阵法刑具,放在地上,让铁术骨跪了上去。
铁术骨这下痛得,连骂墨画的心思都没了。
墨画便神情严肃,对丹朱和赤锋道:
「我们分头行事,你们去外面,查查术骨部的行踪,再审问下其他俘虏,这个铁术骨,就由我来拷问。」
丹朱看了眼,换着花样折磨铁术骨,却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墨画,突然觉得,这样的巫先生有些陌生。
跟他印象中,那个一脸悲悯,心怀友善,倡导部落平等的「先生」,有很大出入。
一念慈悲,一念冷酷。
丹朱心头有些复杂。
赤锋倒没多说什么,只道:「那便有劳巫先生了。」
丹朱想了想,也道:「先生,你————多小心—
墨画摆手,道:「放心。」
待丹朱和赤锋离开,铁术骨被刑板折磨得痛不欲生,而有小山洞遮蔽,四周也没其他人能察觉到,时机刚好。
墨画看着铁术骨,露在外面的大腿骨,偷偷取出一瓶墨水。
然后他在心底,默默回想起,当初在荒天血祭大阵中,跟「屠先生」学的大荒骨刻法。
结合太虚掌门走后门,从白家本家给自己弄来的,「木白金玉」铸骨之法。
再神识御墨,神不知鬼不觉地,以铁术骨做「小白鼠」,隔空在他断裂的腿骨上,尝试着画一些阵法。
在铁术骨不知道的情况下,红色灵墨化作游丝,在空中豌蜓,最后如一条条极细微的长蛇,爬到了铁术骨的腿骨上。
第一笔阵纹刚「刻」在骨头上。
几乎是与此同时,「杀猪」一般极其惨烈的尖叫声响起,震动了整片山林。
铁术骨五官狞,发出了难以用言语表达的痛苦之声。
就连墨画都被吓了一跳,耳朵被震得喻喻响。
之后铁术骨,就这么痛得直接晕厥过去了。
墨画愣住了。
下一刻,丹朱和赤锋,立马赶了过来,问道:
「先生,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们便看到,涂着白骨战妆,一脸阴沉如滚刀肉般的铁术骨,如今五官扭曲,流着口涎,
晕倒在了地上。
墨画镇定下来,摆了摆手,「没事,我用刑重了那么一点点——”
丹朱看着铁术骨,又看看墨画,心头震惊,他很难想象,这重了那么「一点点」的刑罚,到底是有多重,能直接让一个金丹,疼得发出杀猪一样的叫声,生死不知。
蛮将赤锋的眼皮,也忍不住跳了一下。
「那「没事,」墨画一本正经道,「我下手轻点,你们去忙吧。」
「嗯——」丹朱迟疑片刻,没多问,便离开了。
赤锋也只看着墨画,神情不由自主地,带了一丝害怕。
二人走后,墨画看着昏迷不醒的铁术骨,忍不住心中嘀咕:
「在骨头上画阵法有这么痛的么?」
他有点不信。
于是他喂铁术骨几枚补血止痛的丹药,又施了一些小手段,重新将铁术骨唤醒了。
铁术骨醒来,脑子还是昏沉的。
墨画又在他骨头上,画了另一笔阵纹。
极端的痛苦瞬间复现,铁术骨又「」了一嗓子,目毗欲裂,疼晕过去了。
好在墨画,提前布了隔音阵,这次杀猪般的惨叫声,没有传出去。
可墨画的耳朵,还是被震得生疼。
墨画看着铁术骨的模样,喷了喷声,摇头道:「看来没错,的确是很疼。」
不然这个金丹境修为,信仰狂热,对痛苦的忍耐也不弱的术骨部头目,铁骨铮铮的「铁术骨」,不可能直接疼晕了过去。
「在骨头上画阵法,竟然这么疼,跟‘酷刑」一样——」
「那我怎么办?」
墨画傻眼了。
他结丹的时候,是要在自己的骸骨上,画上一副二品二十四纹的十二经餐餮灵骸阵的。
只一笔,铁术骨就受不了了。
那自己结丹,可是要画够足足二十四道餐餮纹,这得多少笔?
那不得疼死了?
墨画吸了一口凉气,牙关都在打颤。
还好自己临时起意,先用这铁术骨的骨头试了下,不然到时候,真的稀里糊涂,在自己骨头上画阵法,恐怕当即疼得,命都没了.
「怎么办?」
「服些麻醉丹?有这东西么?」
「或者,自己直接疼晕过去算了,晕过去了,自己再给自己的骨头上画本命阵—
「可—我还要画阵法,我晕过去了,谁给我画呢?」
墨画头疼不已。
修道也太艰辛了。结个丹,也太不容易了。
墨画叹了口气,看向铁术骨,琢磨片刻后,也没再把他弄醒,没再让他体验「骨刻阵法」的酷刑了。
毕竟自己又不是真的恶人,喜欢折磨人取乐。
墨画趁着铁术骨晕厥,没有知觉,便在他骨头上,刻下了一些阵纹。
之后,墨画准备等铁术骨醒来。
可很快,墨画又发现了一个问题,似乎是因为,骨头上被刻了阵法的缘故,铁术骨身上的血气,流失得特别快。
甚至他的生机,也在不断流逝,
墨画皱眉。
他意识到了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于骸骨之上,镌刻本命阵法,对道体的危害,似乎比他之前预想得还要大上很多。
不但整个过程,伴随着极度难忍的痛苦。
而且破了先天生成的骸骨经脉格局,一定程度上,还会造成血气和生机的大量流逝。
阵纹越多,痛苦越深,对骨骼损伤越大,血气和生机的流逝,恐怕也会越快。
墨画眉头越皱越紧。
这已经不是「棘手」的程度了,而几乎成了「死劫」了。
不解决血气亏损,生机流逝的问题,在自己的骨头上,刻上本命阵图,无异于「自杀」。
到时候命都没了,还谈什么结丹?
墨画深深叹了口气。
实践才能检验认知。
若不是拿这个铁术骨做了尝试,他根本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难怪太虚门的一些长老,一直强调,修行要稳妥,要尊重古法,要有参照,要走成熟稳定的修道体系。
为什么大宗门的传承,会令那么多修士趋之若鹜。
不仅是大宗门的传承,品阶更高,威力更强的原因。
而是大宗门,传承得久,学的人多,囊括各灵根,各出身,品阶,不同的天才和修士。
如此庞大的修士样本和修炼实践,几乎会将传承过程中,遇到的所有问题和隐患,全都排查出来。
再由宗门老祖和高人,一一研究解决。
这样弟子修行起来,自然一片坦途,不会一失足成千古恨。
若是走的是生僻的修行之道,学的人少,经验少,无人可指点,前路迷茫。
可能稍不注意,就会踩个坑,因此多耗上一段时间。
踩两个坑,就多耗两倍时间。
多踩几个坑,可能直接就困顿一生,蹉跎一辈子了。
甚至可能出现,选的修行之路,前期一片大好。
下一步戛然而止,直接就遇到一条断头路,根本无道可修,无处可走的绝境。
而墨画的情况,还要更极端些,
他走的是神识证道的路,而且还是特殊的神识证道,
几乎没什么可参考,可借鉴的先例。
他的前路,几乎完全是迷雾,迷雾之中,谁也不知哪里有荆棘,哪里是断头路。
他只能靠自己去摸索。
而现在,他一摸索,就摸索出一个大坑来。
这个大坑填不上,别说结丹了,可能命都没了。
「骨刻阵法,血气流失,生机丧失—
墨画有些心烦意乱,一时也没空细想,忽而察觉煞气有变动,低头一看,铁术骨气血在流,生机也在外逸,印堂一片灰败,眼看着要死了。
墨画心头微惊。
这个铁术骨现在还不能死。
他留着还有用。
而且,一旦死了,他就背上「命煞」了。
墨画将一些丹药,一股脑塞在铁术骨的嘴里,用树枝往他的嘴里捣了捣。
然后将一些药粉,洒在他的胳膊和腿上,用来止血,还散了一些「生骨粉」,让铁术骨的骨头愈合。
过了一会,铁术骨的命,果然吊住了。
铁术骨缓缓喘过了一口气,睁开眼时,再看着眼前的墨画,仿佛看着一头「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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