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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跞听了梁婴父之言,却是微微一笑,并是慢慢问道:
“那……依你之见,本卿是该如何处置?”
梁婴父则是上前一步,与荀跞言道:
“中行氏之乱,其虽为犯上作乱,但若是论其根由,毕竟是赵鞅杀赵午在前,此乃始祸之因。m.biquge85.com所以,在下以为赵鞅也理应驱逐出晋国才是!”
其实,要说起来,这个梁婴父还是赵鞅当时与荀跞商议准备顶替掉中行氏六卿大夫的人选。
而现在这个梁婴父却是倒打一耙,恩将仇报,在这个节骨眼上非但没有帮着赵鞅说话,反而是在荀跞面前投其所好,说出了一番令荀跞颇为满意的话来。
荀跞听罢,也果不其然是微微一笑,并点头赞许道:
“婴父所言,甚善呐!只不过,婴父当初也是受了赵鞅的举荐,如今六卿有缺,婴父这才得以位列六卿。虽尚未正式册封,但赵鞅对你倒是还有一番恩情在。而如今,婴父如此说,那岂不是要伤了赵鞅的心?”
显然,荀跞这是在笑里藏刀的。
谁都知道他,在中行氏垮台之后,他荀跞如今所最忌惮的,那便只剩下赵氏了。
而他还依旧是如此说,这显然是在逼迫着梁婴父表态站队。
而且,非但是在逼迫梁婴父表态,还显然是要准备公开与赵鞅的冲突和矛盾给公开化。
梁婴父闻言,顿时一个稽首言道:
“小人不过区区皂隶之人,又岂敢谋求如此高位?无论在下是在何处,又或是身居何位,荀氏永为婴父之主,绝无二心!”
“更何况,且勿论赵鞅究竟是出于何居心,他的这一番罪责是绝不能得免的!”
荀跞闻言,不由是眉毛一挑,并是继续言道:
“哦?既如此……明日不如你便随我一同进宫,向君上进言此事,如何?”
梁婴父听闻此命,立刻是一个稽首道:
“诺!”
……
翌日,灵台殿内
此时赵鞅战胜中行氏的消息也已经是传到了宫中,晋侯午也已经是得知了此消息。
只不过,此刻大殿之内,却也只有荀跞一名上卿。其余的,像赵鞅此刻却还在晋阳休整,尚不曾回转绛城。而韩不信和魏侈正领兵在外,这时也不在绛城。
显然,荀跞就是想要靠着这个时机搞事情。
只听刚刚被迁代六卿之职的梁婴父,这时是出列稽首惊呼道:
“君上!我晋国如今局势甚危,不知君上可知?”
晋侯午一听,不禁是被梁婴父的这一言论是给吓了一跳,不禁问道:
“哦?梁卿如今既为上卿,想必定有一番高论,不知梁卿是何出此言呐?”
“如今,中行寅和范吉射已为赵氏所败,此乃寡人之幸,我晋国之幸,又何来的危难?”
只见梁婴父是依旧跪着,并是抱拳作揖道:
“君上!中行寅和范吉射二人谋逆犯上,如今虽是被赵氏所击溃,但也是让他们就此逃往了晋东。他们虽是在晋阳城下一时受挫,但毕竟其根基犹在。我晋国……自此之后恐将是无有宁日!甚至是就此东西分野也未可知啊!”
“想我晋国,历经数世,又何曾如此分裂过?”
“而这一切,虽是皆因中行氏和范氏意欲图谋不轨。但是,若追究其根由,却又是与赵鞅脱不了干系!”
“如今既然君上已经惩罚了中行氏和范氏,却独独宽纵了赵氏!君上此举,只恐是要令国人不服。”
“而且,此前天子也已降下诏令,并是明言赵氏之过。此即为天子之诏,还请君上速速处置赵鞅,君上万不可因小失大,而失天下人之心呐!”
梁婴父这一通言论,虽也早已是老生常谈。但是,毕竟此言语乃是出自他之口。而梁婴父乃是新授命的预备六卿之一。所以他的话语自然也是不得不为晋侯午所重视。
晋侯午对于这些话,虽是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但是,却也架不住底下这些人这样轮番的进言。正所谓“三人成虎”。
这种话一旦是被说得多了,那其思想便自然而然是会发生一些改变。
尤其,是对于像晋侯午这样,耳根子软,又无甚主见的国君而言。
不过,话虽是如此说,但赵鞅毕竟又是当初为数不多的,还能把他这个国君当一回事的卿大夫。
要说起来,如果不是赵鞅,又哪有晋侯午如今的“威严”?
所以,他却依旧是替赵鞅说上了两句:
“话虽是如此……但是赵鞅毕竟是被攻打的一方,而且早前对于邯郸之事,也早有定论,此既为赵氏的族内之事,我纵是身为国君,却也不便僭越插手其中。”
“而且,赵鞅对我公室亦可谓是忠心耿耿,若是处置了他……”
晋侯还未说完,这时,荀跞在一旁却是又开了腔:
“君上!此番晋国之祸,无论如何辩解,赵鞅皆有不察之罪。臣虽平日里亦是与赵鞅交好,但是臣却也不敢因私而废公。赵鞅先杀邯郸午在前,以至于我晋国如今陷入分裂的境地,臣以为此皆为赵鞅之罪,君上不可不察!”
荀跞这一番话可谓掷地有声。
是啊,在外人看来,要说起来他荀跞的这个晋国的正卿之位,当初却还是赵鞅推举的。你要说赵鞅和荀跞的私交如何?这还用得着说吗?
而如今荀跞装出这一番大义之言,也确是令人不得不信。
更何况,赵鞅自己所立的“始祸者死”的铭文,到现在还刻在刑鼎之上,纵是赵鞅这会就在灵台宫上,他也是无从辩解的。
荀跞把话说完,灵台宫上一时鸦雀无声。
又是过了许久,晋侯午这才微微点了点头,并是开口言道:
“赵鞅虽是有罪,但毕竟罪不至死。但至于究竟该如何处置,寡人也未曾想得明白。”
“既然众卿和天子皆是这个意思,那就姑且命人传命于赵鞅,令其以戴罪之身,暂居晋阳,不得回返绛城。待韩不信与魏侈回来之后,再议此事!”
荀跞闻言,不由是微微一笑,立刻是躬下身去又是一个稽首道:
“诺!臣这便派人前去晋阳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