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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山不狃的这一番话,虽然明面上说的是有关季孙斯的父亲季孙意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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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公山不狃所言,其背后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你季氏当年驱逐鲁昭公,代摄鲁政行不臣之事,而如今你季孙斯也同样是挟持国君以自重,历史又是何其的相似?
公山不狃的这一番话,虽看似波澜不惊,人畜无害,但是毕竟架不住此刻高台之上的国人们却不免是会多想,自然也就容易是被公山不狃给带偏了节奏。
季孙斯一时之间,竟也找不出什么措辞来反驳,尤其他如今就是在鲁侯宋身边,有些话更是不敢随便乱说。
这时,李然则是在孔丘耳边低于几句。
孔丘听罢,立刻是来到鲁侯宋身边,鲁侯宋听了孔丘的话之后,也是领会其意思,并来到高栏处,望着台下的公山不狃,并是朗声道:
“公山不狃!寡人在此,你身为季氏之臣,不懂得好好侍奉你的主公,却擅自派兵至此,到底是意欲何为?”
这时鲁侯宋依旧是不敢直接宣称公山不狃就是“谋逆”之辈。
因为一旦这话从他口中说出,便等于是坐实了公山不狃的不臣之举。那么追随于他的这些部众,也十有八九是要狗急跳墙的。
公山不狃见鲁侯宋亲自喊话,而且这一开口居然并没有把他给定性为谋逆,不由顿时来了精神:
“君上!如今佞臣当国,要堕去我鲁国最大的城池。我身为鲁臣,却不敢不为鲁国的安危着想啊!鲁国自弃大城,乃无异于自绝于天下!君上可莫要受了佞臣的蒙蔽啊!此举是万万不能的!”
“今日我公山不狃带兵至此,所为者无非是要驱赶佞臣,让我鲁国恢复到以前该有的样子!”
“臣今日,虽是要背负千古的骂名,但为君上,为鲁国,却是决不能对此坐视不理!还请君上恕我等无礼,待不狃完成了使命,自当向君上负荆请罪!”
公山不狃这一番话说得也是慷慨激昂,然而鲁侯宋这时候受了孔丘指点,对于公山不狃的话,倒也已是有所应对:
“公山不狃!如今寡人身边并没有什么佞臣。你身为季氏之臣,却不听季氏之言,反而为一己之私而成此兵祸!更致使这许多的鲁国子民都无辜枉死,你可知罪?!”
“事到如今,你却依旧不思悔改,竟然还敢在此强词夺理,真当天下人都是瞎子吗?”
公山不狃闻言,不禁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哈哈哈!君上如今所言又岂能是由衷之言?定是听了旁人所言才是故意如此说的!”
“君上若当真无恙,便还请君上下得高台来,臣便在此地,专等各位大人一同下来对质!且看我公山不狃,究竟是来保护君上的,还是意图犯上!”
公山不狃说罢,竟是真的突然下得马来,并且直直的伫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时,季孙斯低声言道:
“这竖子竟如此猖狂,不如现在就冲出去将其抓来。正所谓‘擒贼先擒首’!公山不狃若是落在了我们手中,那此危局也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李然闻言,却是摇头道:
“此人颇为狡诈,既是能够贸然前来,便定是想好了退路,切不可轻举妄动!若是将他捉来,恐怕反而会动摇我方军心。而如果行动有失,则公山不狃必然将大肆宣扬今日的君臣谈话,并以此为自己正名!”
“到那时,一旦其‘师出有名’,只怕到时候还会影响前来驰援的援军,那形势可就要大大的不妙了!”
孟孙何忌闻言,却是不由急切道:
“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难道就任由他在此如此的嚣张跋扈?”
李然在心中盘算一阵,也顾不得避嫌,来到鲁侯宋身边,说道:
“还请君上如此回话:让公山不狃入台说话!”
鲁侯宋稍稍一怔,却也管不上那么许多,便立刻是冲着台下大声说道:
“公山不狃!你若是诚心前来救驾,那么便还请入高台一叙!”
公山不狃则是回道:
“还请君上恕罪,君上所言实是有些强人所难啊!奈何这高台之上,皆为佞臣,他们又岂能容得下不狃?不狃又怎敢只身犯得如此奇险?”
“不狃本就是为君上而来,冒些风险也是应该的,但是如果就此遭了屈杀,不狃也绝不甘心!故而还请君上恕不狃不能从命!”
鲁侯宋对此,一时又不知如何回复,只得是又看向了一旁的李然。
李然则是言道:
“君上可让公山不狃先行撤回费邑,到时再于五父之衢举行盟誓,并在那里进行详谈!”
鲁侯宋闻言,则是立刻点头,继续如是照做:
“公山不狃,如今寡人也难辨真伪!然而,你如今劳师前来,又如何能让寡人安心?你不如先行撤军,你我君臣可至五父之衢盟誓,再另行商议此事,你看如何?”
公山不狃则又是一阵大笑,并是言道:
“哈哈哈!君上为何如此天真?臣如今已是兵谏至此,尚且不能驱逐君上身边的佞臣,待到不狃撤了兵,只怕到时候就要直接成为那些佞臣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不狃死不足惜,但是只怕君上从此再无依靠,恐又要重蹈先君的覆辙啦!”
鲁侯宋闻言,亦是不由怒道:
“公山不狃!你到底是来救驾,还是来逼宫的?”
公山不狃却并不受鲁侯宋怒言的影响,依旧是淡然回答道:
“不狃出身卑贱,又岂敢有二心?只是事出紧急,君上又为佞臣所迫,故而不狃不能听从君命!”
李然在高台上是听得分明,也知道公山不狃这些话的份量。
李然见此情形,也知道是不得不出手了!
只见他突然登上高栏,就陪在君侧,指着台下的公山不狃就是一顿输出道:
“叛首公山不狃,你欲以清君侧的名义发动兵变,实则乃行悖逆之举!堕费邑,乃为国策,你却罔顾事实,肆意扰乱我鲁国之社稷!要说鲁国之佞臣,只怕如今却只你一人而已!我李然,今日便代表君上,在此义正词严地回应你的狂妄之言!”
“尔等叛军,尚有何面目自称忠臣义士?季氏乃国之卿臣,忠于鲁国而行堕邑之举。而你却心怀叵测,勾结外人,欲颠覆家主,罔顾天命,真乃恶毒至极!”
“我李然素闻公山大人之名,知大人虽出身蛮夷,却也是知礼义之人。然而,自从大人是当上了费邑邑宰之后,却是先与阳虎勾连,乱鲁之政。后更是受降纳叛,据费邑而不听宣召!如今,尔等狗胆包天,居然还敢大言不惭,以‘清君侧’为名,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岂不知“清君侧”乃尊君之礼,乃忠臣之行?尔等背叛之徒,行恶逆之事却以此为名,难道不是无耻吗?!”
“阻却忠良,妄行篡逆,你们如此行径,可谓人神共愤!家国大义,乃人心所向!正所谓‘民之所欲,天必从之’,你公山不狃注定要被天命所弃!我李子明在此奉劝大人,还是速速束手就擒,认罪伏法或许还能保得一条性命!否则待得援军一到,尔等必将覆灭!”
李然这一通输出完之后,只见他又是“噌”的一声,拔出了利刃,并是向高台之上的所有人是号召道:
“誓擒贼首,匡我正义!誓擒贼首,匡我正义!……”
一时,高台上下,也是一齐高呼。直把公山不狃给惊出一身冷汗。
公山不狃不曾想到,他本想以言语之利来动摇高台之上的军心。
他又哪能料得到,他的这些个伎俩,在李然面前那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如今,不但不曾动摇其上下一心,反而还让他们是更加团结了起来。
公山不狃自知言语不敌,无奈之下,只能再一次纵身上马,准备回转而去。
季孙斯这时见时机已到,便是急忙下令射箭,但是奈何一来距离太远,二来公山不狃和马匹上都披有厚重的皮甲,所以强弓之末根本就无济于事。
公山不狃一回到阵中,知道已不能再拖。于是当即下令命人开始填充那个鸿沟。
叔孙辄见此,不禁问道:
“大人接下来准备如何?”
只见公山不狃是把双眼眯缝,并是从中射出一道冷意回道:
“等到这鸿沟填满,便再倾全力一战!”
叔孙辄闻言,不由兴奋道:
“大人早该如此!”
公山不狃又是沉咛了片刻,又扭过头来与叔孙辄是吩咐道:
“子张,你现在就赶去城门,接管那五千部众以为后备。届时听我号令,如果攻台再次失利,你务必率军前来支援!”
叔孙辄闻言,也是无有商量,直接抱拳应承了一声:
“诺!”
随后,公山不狃又派了一小队人马,专程是赶往费邑。
倒也不是为了其他,只专程是为杀害子路而去!
只因这次的谈话,他已然是确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子路确实是孔丘等人专门派来赚他攻打曲阜的。
所以,现在的公山不狃对于子路可谓是恨得牙根发痒。真恨不能是立马亲手结果了他!
之前他虽然已经派人带去了口信,但公山不狃却依旧是不放心,所以又派人是回去督办此事!
安排好了一切后,公山不狃望着前方将士正在填充沟壑所扬起的灰尘,又眺望了一番远处的高台,嘴角竟是不由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事已至此,不狃也已是走投无路了,君上既如此决绝,可就怪不得我公山不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