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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梦笑了笑,眼底泛起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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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的热闹也不怕丢了性命。”
壮汉却是一脸的死猪不怕开水烫,洒脱道:“你见过哪个武胆武者怕死的?武胆武者从踏入武道第一天就该有不得善终的觉悟。怕死就别走这条脑袋别裤腰带的路。老夫连郑乔的热闹都敢看,还怕你一个梅惊鹤的?”
梅梦:“……”
这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毛病。
但是吧,哪个武胆武者是看热闹死的?看热闹看死的,跟追求武道死的,能一样?
壮汉往后一仰,双手抱胸姿势。
颇有些混不吝的架势:“也就你们这些年轻人会为了怎么死而纠结。在老夫看来,匹夫之死,君王之死,为了苍生大义赴死,还是喝水呛死,死就是死,没有什么高贵低贱区别。要说世上有什么是绝对公平的,那就是死!老夫怎么就不能看热闹看死了?”
战死沙场的武将就死得比他高贵?
他死他的,旁人置喙个什么?
梅梦:“……”
无奈看着理直气壮的壮汉,揉了揉胀痛的眉心,闭眼在脑中分析各种细节,力求万无一失。这一局也是她近些年唯一圆满文士之道的机会,错过这次,怕是没下次机会。
壮汉也没有出声打搅她。
耳畔只听到车轱辘飞速滚动的响声。
直到车队要离开河尹郡地界,壮汉望着窗外千篇一律的景色,冷不丁道:“……女君知道老夫最欣赏郑乔什么吗?哪怕在你们看来,这人烂得不能再烂,是要钉在耻辱柱上受千人万人唾骂的崽种,但在老夫看来,他却有一个优点,也值得女君多学一学。”
梅梦知道壮汉不会突然说这些话。
定然有什么目的。
便顺着问道:“什么优点?”
壮汉道:“他很清楚把握实力、机遇,不会被多余的感情所牵连。不管是万人之上的国主还是仅一人之下的权臣,保障他性命前程的,从来不是什么关系血脉利益……”
“是武力。”
“是兵权!”
“国主是兵强马壮之人才有资格当的。”
“所谓礼法道义是兵强马壮之人才有资格定义的。若非郑乔不想其他人好过,控制不住发疯,以他的实力不该这么早就谢幕。至少还能压制沈幼梨十年发展,你懂吗?”
梅梦笑了笑:“所以呢?”
“不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兵权,迟早会对准自己要害。”壮汉上下打量梅梦的小身板儿,似乎在思量她能撑住几刀不死,“不要过于相信‘同甘共苦’的谎言,那都是骗傻子陪自己吃苦的,只有傻子才会傻愣愣全信。这世上多得是能共苦不能同甘,甜头不给外人尝。”
梅梦脸上笑意一点点收了干净。
“暗示我会被人‘狡兔死,走狗烹’?”
壮汉闻言发出铜铃般嘲笑,越笑越大声,差点笑断气,不雅直拍大腿:“女君啊女君,老夫总算知道为何世上优秀的女君如此多,成功手握大权的却没几个了。人和手握权力的人,那差距比狗和人还要大啊。能让大权在握的人与你畅谈甚欢的,要么是她迁就你,拿你消遣,要么是你对她有用需要拉拢……理由很多很多很多,唯独不会是因为性别。”
“狡兔死,走狗烹,为何不可能?”
壮汉只是提醒梅梦不要过于相信她主上。
梅梦想做什么,壮汉很清楚,主上也很清楚,但清楚不意味着彻底信任,以前信任不代表着以后也一如既往信任。人是会变的,特别是手握权力的人,甚至会变成怪物!
梅梦似乎天真以为这份信任不会变。
也以为她与主上有着相同的性别,相同的遭遇,二人会从始至终互相体谅,这种体谅会也会让那位主上对她报以信任:“郑乔有句话说得对,从生到死唯有自己而已!”
唯有自己才会绝对信任自己。
也唯有自己才会永远忠诚自己。
与其将变革的希望寄托于另外一个人,希望对方与自己志同道合,始终如一,还不如将这份希望寄托于自身。将一切力量捏在手中,将定制规则的主动权揽在怀里——
“主动让渡权力不啻于将刀子递给别人,刀子捅不捅到身上全看握刀人的良心。”壮汉摸了摸有些蜷曲的茂密胡须,嘀咕道,“老夫活了这把年纪,没见几人这么干。”
这么干的,无一例外没好下场。
梅梦静默了良久。
长叹道:“我又何尝不知道?”
但是她没有选择啊。
她不收敛锋芒去辅助主上,而是独立自己干,且不说白手起家难度有多大,她一个普通女子如何招贤纳士迈出第一步?她是世家女子,但她不是男子,家族如何会帮她?
或者篡主上基业,摘现成的桃子,这么做她是得益了,但也留下恶名,对后人而言不仅不是助力,反而是阻碍,防范只会更严!
梅梦没得选。
她也只能信任主上。
也希望能一如既往信任她。
壮汉见梅梦看得明白也不再多嘴。
道理大家都懂,但照样有人不肯遵守。
估计梅梦心里也清楚,她的文士之道有多惹人忌惮。是什么不好,偏偏是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哪个听了心里不打鼓?偏偏梅梦还铁心想要将其圆满,圆满方式又充满血腥背叛,谁能保证这份背叛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当然,现在说这些也还早。
即便真要“狡兔死走狗烹”也要等“飞鸟尽”那一日,只要林间还有猎物,还需要良弓狩猎,或者良弓替代物未出现,梅梦就是安全的。壮汉自己说不定比梅梦还短命。
他没事儿操这些心作甚?
自此,一路无言。
宁燕这边整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沈棠。
上回收到崔孝的青鸟,沈棠便派了斥候印证上面的情报真伪。从调查到的情况来看,大部分都是真的:估计是九真一假。
不知哪里挖坑等自己跳。
沈棠只是犹豫了半天就拍板钉钉。
不考虑那么多,先打了再说。
甭管吴贤有什么阴谋诡计,也不管永生教有什么底牌,明面上自己是可以啃下天海郡的。既然如此,这块肉为何不啃?沈棠毫无征兆就下了战贴,天海兵马高挂免战牌。
免战牌有个鸟用?
看到偌大免战牌,众将丝毫不鸟。
免战牌挂出来又不代表这一仗打不起来,打仗哪有那么多礼节?不过是告知另一方不想应战,你要是想打就打过来。于是,沈棠直接率领兵马打过去了,也懒得等吴贤。
这一仗,沈棠摆出了踏平天海的阵势。
天海的兵力尚能抵挡一阵子,立即将消息告知邑汝,邑汝兵力整装待发突袭河尹。
结果——
碰上了本该在天海作战的沈棠兵马。
这一仗打得中规中矩,高国方面也未派出能颠覆文武的永生教供奉,沈棠这边的主力不过是虚晃一招,真正的重心还是放在天海战场。待吴贤反应过来,天海数县失守。
派兵增援却屡次被打断。
沈棠总觉得事情进展过于顺利。
“吴昭德究竟要憋到什么时候啊?”
“他是便秘习惯了还是怎么的,这么能忍?”沈棠看着快要被自己翻烂的文心文士基础课程,太阳穴突突疼,眼珠子也疼,“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为何不来点儿痛快的?每天学习那些言灵都快怨气冲天……”
顾池几个文心文士也被折腾得不轻。
特别是顾池。
一天天习武不仅没有长出腱子肉,精气神反而更萎靡了,让人忍不住怀疑顾池是不是夜夜笙歌,被什么妖精吸走元气。沈棠去看他习武进度,总觉得康国未来希望渺茫。
沈棠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上补药。
什么药大补就让杏林医士上什么药。
只要顾池需要,她可以短时间催出任何植物药材,能补一点是一点,喝得顾池脸都绿了,笑容生硬:主上这是怕补不死人?
沈棠道:良药苦口。
他这副身子实在是教人发愁。
顾池闻言只能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其实他想说,自己停下习武就能好转,偏偏不能说。褚无晦几个都日夜操练不停,自己作为主上最器重的老臣,岂能落后于人?只能在心中将永生教那个老登问候数遍。
一边补,一边练。
结果就是补过头了狂流鼻血。
沈棠看看顾池的脸色,视线在他眼底的青色停留数息,不确定地问杏林医士:你确定是补过头了?不是天气干燥、其他病?
杏林医士点头。
沈棠眼神不由得微妙许多。
补过头了,为何还是这副病恹恹样子?
顾池:……
沈棠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只能归功于这个世界古怪设定。
言灵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她前脚吐槽没多会儿,隔天宁燕风尘仆仆赶来,沈棠原地跳起道:“图南来了。”
“见过主上。”
“北州那边一切可好?”
如今的北州就是以前的北漠。
沈棠率领主力撤离的时候,北漠境内仍有小范围的兵变,只是都不成气候,略一出手就能镇压。她派了宁燕在北州暂留,处理这些尾巴,同时也是变相给宁燕放个短假。
子虚作为宁燕文士之道一部分,它的消失会给宁燕带去不小负担,需要时间静养。对这个安排,宁燕并无异议。只是沈棠没想到宁燕这么快就来了:“你身体也好了?”
“北州无恙,身体大好。”宁燕说完顿了一顿,继续道,“不仅无事,反而有一些意外收获。若无意外,文士之道也快圆满了。”
文士之道是每个文心文士的底牌,轻易不会对外人说,哪怕这人是主上。宁燕来之前也犹豫要不要说,最后还是选择坦白。主上对自己而言是特殊的,她们性命相连,更是自己半身一样重要存在,所以无需任何隐瞒。
“圆满?还能再圆满?”
之所以说“再”,是因为子虚乌有本身就圆满过了。根据宁燕自己的说辞,她的文士之道不仅是她的,也是亡夫宴安的。或许是夫妻俩志同道合,也或许是其他机缘,宁燕觉醒的子虚乌有与宴安生前的文士之道一模一样,而宴安生前已将文士之道彻底圆满。已圆满的子虚乌有怎么可能再圆满一次?
宁燕道:“嗯,此前也没想到还能。”
她也以为那就是子虚乌有圆满形态。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也能理解。
每个文心文士都有一次圆满文士之道的机会,宴安那一次已经用掉了,而宁燕作为接过接力棒的人,她的道还未圆满。对于宴安是圆满的文士之道,对她而言还是全新。
沈棠也懒得追根究底。
她只关心一个问题:“难不难?”
宁燕道:“臣已经有头绪。”
圆满文士之道就没不难的,高国一战是不错的机会,若能把握住:“九成把握。”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不仅她放心,公义也要大喜。
沈棠笑着拍拍宁燕胳膊。
“一路舟车劳顿,图南先去休息。”珍惜半日的时间,过后也要加入习武速成班。
宁燕不懂言外之意,她尚有要事禀告。
沈棠问:“什么事情?”
“关于梅惊鹤这人。”
“她跑了?”
“嗯。”
“跑就跑了,现在也不是处理她的好机会……”沈棠有些失望,但也有心理准备,见宁燕欲言又止便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
宁燕道:“梅惊鹤身边跟着戚彦青。”
沈棠第一反应是问:“守生没事吧?”
“守生被梅惊鹤调开了,估计也不想横生枝节。”宁燕蹙着眉心,笃定道,“臣派了乌有去拦截,搜集梅惊鹤的情报。乌有带回一个消息,关于梅惊鹤的文士之道——”
“什么?”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从乌有得到的情报来看,梅惊鹤怕是将圆满仪式放在高国,亲手布局,捧起‘窃国成功的乱臣贼子’,再将其诛杀,以达到匡扶法理目的。”
“窃国成功?”
沈棠觉得这四个字非常微妙。
“这么说,岂不是将我也算计进去了?”
别看吴昭德这些年变化挺大,但想要篡他的位置,也没那么容易,少不得借助外力削弱吴贤本部兵马,再找机会一击必中,否则就是找死。乱世活下来的,哪个能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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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去BJ鲁院,结果今天晚上才知道自己要去,人都麻了。香菇还是个懒惰的,冬天衣服攒七八天一起丢洗衣机那种,洗衣机洗不干净的再手搓搓,现在换洗衣服都没得……机票现买的,行李是没打包的,存稿是没有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