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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卫原先不敢插入大老的话题,但当他从云策口中听到他老师的年龄,瞬间破功,一双不算大的眼睛硬生生睁圆了:“两、两、两百有、有一?确信是两不是一?”
他内心呐喊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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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当下世道的人都活不长,但总有那么几个幸运儿,一辈子活出人家两三辈子长度。百岁老人稀罕,满大陆找找还是能找到几人。但——那可是两百岁啊?两百!
天降贼星也才两百多年,云将军的老师几乎是第一批武胆武者/文心文士了!
这、这还是人吗?
这难道不是人老成精?
因为亲卫过于震惊,云策只得耐心解释:“家师习武且天资不错,早年曾任某国大将军,百岁的时候看破红尘,道心进一步突破,挂印隐退。武胆武者实力境界越强,寿数也会得到相应延长。家师实力已臻化境,活到这岁数并不稀奇,不是老成精了。”
尽管云策没有见过第二个跟师父同时代的老祖宗,但从师父平日透露的信息来看,类似他这样的存在,绝对还有不少。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跑出来招摇过市罢了。
亲卫闻言满脸钦佩。
“百岁之龄,挂印隐退?”尽管不知云策老师什么境界,但对方百岁的时候,肯定已经达到了红尘权力巅峰,这个时候挂印隐退,久居山中。这是何等的胸襟气魄?
亲卫不由自主感慨出声。
他们心自问,自己没这份觉悟的。
打仗拼搏一辈子,不就是为了享受吗?
急流勇退?
是万丈红尘没意思,还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刺激?因为做不到,亲卫更敬佩。
云策闻言,不知何故,笑容略僵。
这让他怎么回答呢?
刚听到这则八卦的时候,他也是敬佩的,只是没多久从同门耳中听到另一个版本——家师隐退是身不由己,他是不得不退!
起初,云策对这则谣言嗤之以鼻。
直到此事传到师父老人家耳中。
师父慢悠悠地浇着花:那是真的。
豆丁云策震惊:是谁?
居然还有人比老师更加厉害?
师父道:他叫即墨兴。
这个名字自此刻印在云策心中。
云策回答完亲卫,视线又落向公西仇:“不知即墨老前辈在哪里?若有机会的话,晚辈想要上门拜访。老师也很记挂他。”
公西仇漠然道:“你拜访不了。”
云策笑容略微一僵,似乎没想到会被公西仇生硬拒绝。转念一想又觉得情理之中,那可是跟自家师父同时代的人,在对方眼中,自己连乳臭未干都称不上,没资格。
他刚想开口道歉,便听公西仇轻描澹写抛出大雷:“老祭司回归神怀抱了。”
云策一懵:“回归神怀抱?”
公西仇好脾气道:“用你们的习俗来讲,老祭司已经仙逝了……在很多年之前。”
云策:“???”
待他回过神,脱口而出:“不可能!”
按照老师说的,那位即墨兴老前辈可是跟他同时代的人物,年纪比他还小一轮多。这种实力地位,怎么会轻易丧命?两百岁怎么了?照样一只手打得云策找不到北。
公西仇叹气道:“我也希望是假的。”
没人比他更希望那夜是一场噩梦。
云策咬咬牙,抱拳道:“恕云某冒昧,老前辈为何会陨落?老前辈对家师而言是很重要的对手,这些年时不时便要提及……”老师若知道对方仙逝多年,不知多伤心。
公西仇抿着唇:“灭族。”
云策惊愕:“灭族?”
“灭族夜护族人撤退,力战而亡。”多余的细节,他不想多说,只是捡了一些老祭司相关的内容。只是当公西仇提及重创老祭司的唐郭才十五等少上造巅峰,惊了!
“这不可能!”
十五等少上造真不够师父打的!
公西仇道:“这个唐郭当时也可能是十六等大上造,沉疴顽疾导致他境界下滑?”
他动手杀唐郭的时候,对方确实只是十五等少上造境界,不然公西仇哪里还能站在这里?哪怕捆上即墨璨和公西一族执念亡灵,双方最好的结果,大概率两败俱伤。
云策:“十六等大上造也不可能啊!”
公西仇在内心摸下巴——看这个情形,云策的老师实力还在十六等大上造之上。
“那——这就不知道了。”
云策挠头:“这究竟怎么回事?”
对武胆武者而言,倘若没有致命伤或者其他顽疾,巅峰状态可以保持很多很多年,直到寿数将尽,气血才会逐渐下降,腐朽死气逐渐替代磅礴生气。这时候,实力才会开始下降,但也不可能下降到连十六等大上造都干不过啊。云策暗暗决定传信师门。
公西仇道:“或许只有老祭司知道。”
大陆中部,启国,王都,王室。
平日吵吵嚷嚷像菜市场的朝会,此刻安静得落针可闻,比上任国主驾崩的灵堂还安静几分。这份安静的源头不是其他人,而是此刻站在众人中央,庶民装扮的五人。
准确来说是五人中央的一老一少。
其中的老者取出一份密卷。
唯一不普通的是密卷的落款印章。
新任启国国主低头看看密卷,再抬头看看老者,良久再问:“老先生确信?”
老者声音沙哑道:“老朽确信。”
启国国主:“……”
谁懂啊,消失百多年的玩意儿又出现了,人家跑出来还只要一个山海圣地名额。额,准确来说是要回一个被人抢走的山海圣地名额。启国国主暗中擦擦汗水,暗中用眼神刀底下的大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只会给他惹麻烦,下手前不看身份?
启国国主恭恭敬敬答应老者的请求,见目的达到,老者随便找了个借口要退下。
待五人离开,朝堂气氛才重归和缓。
下一秒,密卷直接砸大臣头上。
大臣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了贬官的命令,险些眼前一黑,直到被摘去官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良久,他才理清思绪。
他本是内定的下任中正官,按照潜规则,他可以帮人运作一两个山海圣地的名额。不知道母家舅舅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动他的老母亲,二人合力向他施压,撒泼打滚,哭诉养育他付出多少心血,他不能不帮扶母族,更不能忘记舅舅那些年的恩情。
耀祖啊,你就帮帮你弟弟吧……你若是不帮他,为娘百年之后如何跟列祖列宗交代?你忍心看着你舅舅这支落魄吗?
他道:表弟实力不足,下一届入了山海圣地也得不到好名次,倒不如再沉淀几年,以他的天资,肯定能有亮眼成绩!
苦口婆心也改变不了二人决心。
他只得无奈答应。
结果发现名额已满,没空缺。
舅舅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挑唆道:那挑个穷学子,买通他放弃不就行了?
他叹气道:我试一试。
柿子要挑软的捏。
一捏,捏到一名叫即墨秋的他国少年头上,据悉他在启国毫无人脉,不知怎么弄来的名额。结果——名额是昨天晚上抢的,状是今天早上告的,他是下午下的牢狱。
大臣:“……???”
不是——
那个即墨秋是何方神圣啊?
蹲大牢的大臣听着牢房外老母亲啼哭,心烦意乱挠头,想不通即墨秋的背景。
这个问题,林四叔也想不通。
昨晚,少白可怜兮兮抱着小包裹从书院滚回来。一问,少年委屈巴巴说是书院老师让他退学的。少白有着下一届山海圣地名额,走了特殊通道留在那家书院学习。
失去名额自然就不能再留下来。
林四叔:你老师的人脉不靠谱啊!
他也是老江湖,一看这个程序就知道少白的名额被人暗箱操作抢了,只能认栽。
几个外乡人,怎么干得过当地权贵?
没多会儿,在外遛弯儿的老者回来。
一看到少白还很惊讶。
再一问,老者的脸色瞬间阴沉好几度。
于是,有了第二日在启国王庭,借由启国国主之手,将名额抢回来的骚操作。
老者的人脉是启国国主???
林四叔时不时就看一眼老者,小小的眼睛盛满了无穷大的好奇心。少白接收到他的信号,体贴当了传声筒:“老师好厉害!”
老者冷笑:“不是老师厉害。”
又道:“是他们怕死。”
回到临时住所,面对四个好奇宝宝,老者只得详说:“这事还要从多年前的武国蛊祸说起了。那时候天下大乱,武国国主试图以蛊操控大军,一统大陆。结果,那样强横的存在却在一夕瓦解。武国虽灭,却留下很多麻烦,那些蛊虫以人为养料繁殖……”
八年时间,几乎横扫半个大陆,距离一统大陆仅有一步之遥,结果一夕颠覆。
颠覆后,这些蛊虫彻底失控。
林四叔也算熟读历史。
他道:“不对,史书并未记录这点。”
少白当着他的面炼制那么多蛊虫,他对这种神秘玩意儿也有了皮毛了解,知道它们一旦失控将多么可怕。史书没有这段记载。
老者澹澹道:“被控制了。”
林四叔问:“怎么控制?”
老者冷笑:“牺牲公西族包括五代大祭司在内,几乎全部精锐……还活下来的也遭受不同程度重创。百多年了,一直没能恢复元气,否则哪里会被跳梁小丑灭族?”
众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五代大祭司?”
林四叔下意识看向少白。
这个职业不是嘎了一个继任一个?
老者看出他的疑惑:“看神的意思。”
大祭司又不是上任就干到死,一般干个一二十年就换届。神灵也喜欢新鲜面孔。
这世上,唯公西族大祭司最能与蛊虫相通,他们受过神光沐浴,本身就是蛊虫最喜欢的、最无法抗拒的存在。五位大祭司为压下蛊虫暴动,她们只能选择以身饲蛊。
公西族自此也凋敝下来。
老者道:“启国祖上就是武国分裂出来的一支,受了公西族祖上的恩惠……”
若非少白,其实不想这么做。
林四叔听得津津有味,待知道结局又唏嘘不已,紧跟着他绷紧神经:“那少白的身份不是暴露了么?少白可是大祭司……”
武国,那是多少上位者的梦想。
蛊虫的秘密掌控在少白手中。
启国国主不会心动?
老者却无所谓:“怕什么?若他们对少白心存善意,拉拢就拉拢,好处受着就行;若他们不长眼想什么昏招,大不了同归于尽。公西族大祭司就这么一棵独苗了。”
言外之意,不怕死就继续打蛊虫主意。一旦失控没人给擦屁股,所有大陆生灵一块儿陪葬。正好,整整齐齐,下黄泉继续斗。启国国主知道他们身份,供着还来不及。
林四叔又问:“那你原先的人脉?”
老者道:“老夫为官数十载,打过交道的人比你吃过的盐还多,这都要交代?”
林四叔:“……”
这日半夜,少白突然惊醒。
“老师,有人在偷看阿宴——”
那是一种说不清的,诡异的感觉。黑暗之中似乎有眼睛死死盯着他,他好害怕的。
老者面无表情推开窗户,没人。
他对着空气道:“不知是哪位老前辈大驾光临?但阿宴还只是一个孩子,若将他吓坏,对你们启国没什么好处,还请思量!”
这番话过后,少白再睡觉就没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了,老者得知此事,只剩讥嘲。
不屑道:“怕死的老东西。”
少白不解看着他:“什么?”
老者:“没什么,为师只是突然想起来,这世上还有些老不死的鬼东西,他们贪生怕死,最喜欢半夜偷窥你这样的小孩儿。下次还有这种感觉,你不要惯着,要骂。”
“骂?”
老者点头:“他们最怕这个。”
少白懵懂地点点头:“哦。”
第二日,少白继续去书院学习。
他离开半日,下榻处所出现一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人,气息内敛似常人。
此人看着老者,老者也默默看他。
“一百多年,你们终于来了。”
画地为牢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