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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室内,奥莉薇亚靠着伯洛戈,像是要给伯洛戈一个温暖的拥抱,又像是要刺出匕首,贯穿伯洛戈的胸膛……这两者在伯洛戈看来,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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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洛戈面不改色地看着奥莉薇亚,朦胧的黑纱覆盖了她的全身,像是一团潮湿的水雾,把她的身形、面容,模糊成梦境般的朦胧。
这应该是某种阻挡阳光的炼金武装,就像防晒服一样,保护奥莉薇亚在日光下,也具备一定的行动力。
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望着这道朦胧的身影,伯洛戈忽然意识到,自己未曾见过奥莉薇亚的真容,一种莫名的冲动感从伯洛戈的心底升起,他好奇又忐忑地抬起手,落向奥莉薇亚的耳旁,试图揭下这神秘的面纱。
奥莉薇亚一言不发,保持着那种微妙的笑意,视线与伯洛戈对撞在了一起,赤红与幽青混淆着,像是调色板上被晕染的色块。
“这也是血脉间的联系吗?”
伯洛戈的手悬停在了半空中,他的声音清晰、端正。
奥莉薇亚脸上的笑意消失,眼神里带上了些许的失望,“算是吧,在夜族内部,根据血统纯度的不同,上位夜族对于下位夜族具备着完全的压制力。”
“就像这样的……”伯洛戈皱眉思考了一下,想出了一个词汇来形容这种感觉,“催眠?”
“算是吧,这是比较温和的一种手段。”
奥莉薇亚挪开了身体,靠在一旁,和伯洛戈保持着安全距离,“就像凝华者之间的差距一样,拿我自己举例,血统差距越大,下位夜族越是无法抵抗我,我叫他们做什么,他们就会强制执行,例如最低劣的嗜血者。”
“但当血统差距逐渐缩小时,这种强制指令就不太管用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下位夜族会对我产生莫名的亲近感。”
奥莉薇亚扭头打量着伯洛戈,轻声细语道,“就像你刚刚那样。”
“你会对我莫名地产生好感,潜移默化中,过分信任我,以至于被我无形地操控,就像催眠一样。”
“但我挣脱了。”
“算你意志力坚定喽。”
奥莉薇亚用失望的语气说道,“我还想看你出丑的。”
“应该不止是这样吧?”
伯洛戈就当没听见奥莉薇亚的那些话,“我有着瑟雷的血,按理说纯度上应该高于你才对。”
“但那点血太稀薄了,而且你也不是真正的夜族,”奥莉薇亚又说道,“如果你是真正的夜族,说不定你现在已经对我俯首称臣了。”
“你们就靠这种手段维系着永夜帝国?这种绝对的铁律确实是适合用来维护统治。”伯洛戈选择性地忽视掉奥莉薇亚的话。
“好吧好吧,这种手段其实还要结合对方的阶位来看,我总不能三言两语就诱惑一位守垒者、荣光者吧。”奥莉薇亚坦白道。
“嗯……”
伯洛戈的睡意消退了许多,随之而来的是对夜族的好奇心。
秩序局的档案里,对夜族记载的并不算详细,主要因为,秩序局成立时,破晓战争已经过去了许多年,而且在破晓战争期间,因夜族那紧密且封闭的统治结构,人类一方难以渗透其中,获得任何情报,后来的许多信息,还都是瑟雷背叛时所带出来的。
因此,永夜帝国虽然毁灭了,但人类对于这神秘邪异的血裔团体,仍有很多未解之谜。
伯洛戈也曾试着从瑟雷的口中撬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但那时的瑟雷的脑子完全被酒精毒害了,张口闭口就是一个个女人的姓名。
今天,他或许能从奥莉薇亚的口中,验证这一切。
“我们根据夜王的直系血脉,也就是不同的夜族领主,划分出不同的血系,每一支血系都代表着夜族内的一支势力,而各个血系之间,这种强权在一定范围内并不通用。”
奥莉薇亚解释着,“所以这份便捷的力量并不能滥用。”
“那你对摄政王用了这份力量吗?”伯洛戈语气忽然严肃了起来,把刚刚那份粉色的气氛扫清,“至少在他获得夜王的二次赋血前,你对他使用了这种力量吗?”
奥莉薇亚本可以完全掌控摄政王,把这一系列的灾难扼杀在源头的,但结果还是失控了。
室内死寂了下来,奥莉薇亚的神情黯淡,目光转而挪向窗外,望着那灯红酒绿的林立高塔。
“就像你之前和奥萨娜聊的那样,我们生来就具备着扭曲现实的作弊器,可以任意地摆弄身边人,让一切变成我们想要的那副模样。”
奥莉薇亚喃喃道,“在一切失控前,我确实可以操控摄政王,只要我稍稍使用这份力量,他就会歇斯底里地爱上我,哪怕我让他为我赴死,他也心甘情愿。”
“但……这样真的好吗?伯洛戈。”
“你渴望幸福与爱,这样就能得到幸福与爱,有什么不好的呢?”伯洛戈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不,我的意思是,这种美好是虚假的,一旦使用了这种力量,”奥莉薇亚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就像……就像一场作弊的游戏,我可以让任何人爱上我,但这未免太虚无了。”
聆听着她那逐渐低落下来的声音,伯洛戈又问道,“所以你曾经这样做过,对吗?操控其他人,为自己营造一个美好的世界。”
奥莉薇亚隔了许久才回答道,“嗯。”
又停顿了一阵后,她继续说道,“起初我很满意,每个人都爱着我,但后来我发现,这就像一场精心包装后的舞台剧,我所感受到的幸福与美好都是虚假的,那只是一具具空洞的躯壳……被那种东西所爱,有什么意义吗?”
“因此你没有约束摄政王,你试图从他身上获得那种纯粹的情感,”伯洛戈的声音也逐渐低沉了下去,“之后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伯洛戈的思绪荡出脑海,这番对话令伯洛戈回忆起了厄文,在情感的真实性上,厄文和奥莉薇亚一样固执。
不,厄文要比奥莉薇亚疯狂的多,他可是爱上了一头魔鬼。
奥莉薇亚双手抱膝,把自己蜷缩了起来,她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沉思着些什么,伯洛戈打量着模糊的轮廓,他猜从年龄上来讲,奥莉薇亚应该年长自己很多,从常规的认知来看,她已经是一个活了漫长时光的老巫婆了。
但奥莉薇亚的肉体与心理依旧年轻,她就像一个不幸的孩子,至始至终都被困在了家庭的阴影里,她试着拯救自己,却惹出更大的麻烦。伯洛戈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伯洛戈说。
“谁?”
“艾缪。”
“你的女朋友?”
“是的。”
“怎么了?”
奥莉薇亚眼神发亮,她似乎总想着在某些方面征服伯洛戈,以证明自己的魅力,“她和我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确实很有相似之处,”伯洛戈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和你一样,因为一些家庭原因,惹出了惊天的麻烦。”
奥莉薇亚的笑意僵住了。
“但和你比较起来,她的那点麻烦简直不算是麻烦,”伯洛戈换了个姿势抱住怀中的怨咬,“你是来自永夜帝国的遗留问题,而那个有能力处理这些的家伙,却一直躲避……算了,我不喜欢事后分责任什么的,这是法官该做的。
专家要做的是,在事态进一步恶化前,把一切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伯洛戈忽然站起身,走到窗边,他的眼瞳无限贴近玻璃,窥探向那中央耸立的高塔。
“我们不止是使团,也是调查团,只要查到诸秘之团与夜族有牵连,我们就有理由对秩序局进行强制措施了。”
伯洛戈的目光落在奥莉薇亚的身上,像是有尖针刺痛了她的皮肤,“而你,奥莉薇亚,你追寻着摄政王的踪迹而来,凭借着你那高贵的血统,你是一个无比精密的夜族雷达。”
“明天我们多半会去那至圣枢纽内,去面见所谓的先贤议会,我会找机会撤离出来,对至圣枢纽进行调查,我需要你协助我。”
奥莉薇亚有些害怕专心致志的伯洛戈,“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奥萨娜会为我们打掩护的,她说了那么多,无非希望借用我们的力量,打击诸秘之团内的敌对势力,她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伯洛戈像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他转过身,微弱的光从他的身旁经过,把他的身影衬托成了一道漆黑的阴影。
“这么看来,我的帮手还不少啊。”
奥莉薇亚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在伯洛戈的眼中都只是一个达成目的的工具,她不禁有些恍惚,这已经不是再次怀疑自己魅力的问题了,而是怀疑伯洛戈这个人是否正常。
“你一直都是这样吗?难道就没有什么私欲吗?”奥莉薇亚忍不住问道,伯洛戈总能给她带来一轮轮的挫败感。
“我只是很理性,会把私欲与工作区分开。”
伯洛戈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奥莉薇亚,不得不承认,即便蒙着一层朦胧的黑纱,伯洛戈依旧能从那模糊的美感里,察觉到奥莉薇亚的惊艳,但也只是视觉上的惊叹了,他的内心平静的像一滩死水。
“反倒是你,为什么你老想着试探我呢?”伯洛戈双手搭在剑柄上,将剑拄在地上,“你是觉得,能通过征服我这一行为,获得些许的价值感与自我认同吗?”
伯洛戈轻叹道,“真可怜。”
真可怜。
伯洛戈的话犹如尖刀般刺入了奥莉薇亚的心脏,这种对心灵的讽刺远比肉体的伤痛要更加残酷,她整个人瞬间紧绷了起来,若有若无的杀意伴随着血气四溢,仿佛下一秒她就会掏出匕首,与伯洛戈厮打在一起。
“怎么?被我戳到痛处了?”伯洛戈毫不在意奥莉薇亚的心情。
“你这种行为并不算理性。”
奥莉薇亚迅速平复起了自己的心态,她察觉到这应该是伯洛戈对自己的一次试探。
“我很推崇理性,但这不代表所有事都要理性看待,这太死板了,”伯洛戈又解释道,“我只是想单纯责骂你一下。”
“为什么?”奥莉薇亚被骂的莫名其妙。
“你的生存方式,奥莉薇亚,”伯洛戈说,“你渴望从别人那里得到认可、自我价值的验证,这种习惯已经变成了你的本能,就像你刚刚对我的所作所为一样。”
伯洛戈突然向前,走到了奥莉薇亚的身前,居高临下道,“你希望我刚刚有什么反应?”
奥莉薇亚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以为伯洛戈是个冷静死板的木头,但现在他又变得无比强势,像块沉重的磐石压在自己的胸口,喘不上气来。
伯洛戈弯下腰,两人离的很近,仿佛要亲吻在一起。
“你希望我被你的魅力诱惑,做出些失态的行为?从言语上顺从你,只为获得你些许的好感,还是说,不依靠血脉间的力量,只是凭借你本身的存在,撼动我的心神?”
伯洛戈突然伸出手,搭在了奥莉薇亚的大腿上,黑纱细腻的质感摩擦着掌心,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冰冷的触感。伯洛戈发现夜族的体温都要比常人低上很多,像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哦,你征服了伯洛戈,又一个人向你俯首称臣,然后呢?奥莉薇亚,你做到了,然后呢?”
伯洛戈手腕用力地掐揉,仿佛要拧断奥莉薇亚的大腿,声音变得越发低沉,带着可怖的侵略性。
“告诉我,奥莉薇亚,然后呢?”
“滚开!”
奥莉薇亚被逼至了极限,双手推开伯洛戈,伯洛戈向后退了几步,像是投降一样,双手高举,面带着笑意。
“看吧,奥莉薇亚,其实你也没想过之后的事,你只是单纯喜欢这个过程,用以满足你支离破碎的心,享受这微乎其微的存在价值。”
奥莉薇亚的双眼泛起雾气,她蜷缩在沙发上,一手捂着伯洛戈刚刚掐揉过的位置,一手无声地握紧了匕首。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获得自我认同与存在价值的方式有很多,你没必要用这种手段生存,这很不健康。”伯洛戈解释道。
“还是说,你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存方式?成为一只寄生于他人命运上的寄生虫?”
“闭嘴。”
奥莉薇亚站起身,走向阴影之中,伯洛戈消磨掉了她最后几分兴趣。
“在这一点上,你确实和瑟雷很像,但瑟雷要比你更过分些,”伯洛戈想起瑟雷征服的一个个女人,他又低声道,“所以瑟雷比你病的更重些。”
阴影里再无回应,伯洛戈坐回了沙发上,死寂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他又说道。
“晚安。”
断断续续睡了12个小时,越睡越困,感觉自己都快醒不来了。暂且一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