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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阿哥心思单纯,并不是能识人之人,不过却难得的发觉了八福晋的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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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福晋见他皱眉不吭声,嗤笑道:“有点儿爷们的样儿,别让媳妇辖制了,叫人笑话!”
九阿哥回望八阿哥。
谁辖制谁?
彪悍、嫉妒、辖制丈夫,不是安王府一脉的传承?!
八阿哥唯有苦笑。
竟是拦也不能拦。
以妻子的脾气,这个时候拦着她,肯定要闹起来,到时候还不知说出什么。
她对九阿哥夫妇的不满可积了些日子,这说出难听的,九阿哥不会计较,可是传到三所,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妯娌怎么相处?
八阿哥与八福晋正式指婚是康熙三十一年,实际上早在康熙二十七年,安和亲王病逝之前,宫里与王府就有了默契。
从那以后,两人一年总能见上几面,可算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他早就晓得她傲气好强,并不以为意,毕竟她出身在那里,天之娇女。
可是大婚这一个半月,他却看到她另一面。
性格执拗。
只信自己相信的,听不进去旁人的劝。
九阿哥不满。
这两口子什么意思?
一个不怀好意,想要挑拨小叔子、小婶子吵架;一个居然就纵着,这还是不是亲哥哥?
“八哥……”
九阿哥心中不由得委屈起来,看着八阿哥露出不解。
只听说“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没听说“娶了媳妇忘了兄弟”的!
怎么回事?
八阿哥心中叹气,对八福晋道:“我留九弟喝酒,你先回房吧……我不会太晚,估摸着二更前回去……”
八福晋摆摆手:“不着急,爷要是喝酒喝晚了,就在前院歇下,九阿哥也是……我去膳房看看,弄几个好菜给你们兄弟俩下酒……”说着,脚步轻快的出去了。
九阿哥看着八福晋出去,摆摆手让其他人出去,才带了不解道:“八哥,你就不管管?这是舍不得管,还是怎么的?”
这个八嫂心不好!
就算之前因为嫁妆的议论比较什么的,妯娌两人有些小嫌隙,可也不至于想着挑拨人家夫妻情分。
九阿哥心中生了鄙视。
八阿哥不好说八福晋对董鄂氏的嫉恨,只能小声解释:“她这几日身上不舒坦,脾气也躁,要是拦着该发火……”
这也不是全然扯谎,这几日八福晋小日子,所以带了几分阴晴不定。
八阿哥之前在前院书房看书,也是有些避着的意思。
九阿哥脸上露出同情,那不还是不敢管?!
可是就因为不想要妻子发火,就让弟弟掉坑里?
九阿哥觉得不能细想,细想这心里就觉得不是滋味儿。
等到膳桌摆上来,九阿哥“呵呵”笑了。
除了一盘子切好的冰镇西瓜,剩下一色冷盘,酱鹿肉、拍黄瓜、蒜泥茄子、虾皮菠菜。
酒壶也放在冰盆里,端了上来。
九阿哥对着八阿哥挑挑眉。
八阿哥自己拿了筷子:“我胡乱吃几口对付过去就行了……你嫂子还小,带了孩子气,心里还记着先前满京城议论她与弟妹嫁妆的事儿……”
实在是八福晋的敌意太明显,八阿哥只能含糊的说了缘故。
九阿哥面上带了不赞成:“八哥,你这样一直纵着也不行……该教还的教,要么这不处处结仇!”
八阿哥再次叹气。
怎么没教过?
自己劝她谦让妯娌,她说打小挺着腰杆子长大的,学不会伏小做低之事。
自己劝她敬着母嫔,她说她不是那等愚孝受气的小媳妇,嫁进宫里不是为了受气来的。
自己劝她友爱九阿哥、十阿哥,她说叔嫂有别,她家教严,不习惯与外男相处。
真是处处都有她自己的道理。
自己能如何?!
为了这个,这些日子少口角了?
孙金被打发出来,面上不露什么,想着方才那一桌子的冷食,仿佛似有所悟,立时颠颠的回了二所。
“主子,奴才瞧的真真的,一桌子的冷食,西瓜与酒都是冰镇的……”
孙金到了书房禀告。
舒舒沉着脸听了:“八爷之前没说什么?”
“八爷原说不年不节不喝酒,后来八福晋要留客,八爷就没拦着,只说跟爷在前头喝酒……”
孙金说着,亦是带了愤愤。
前几日二所之事,外人能瞒住,有几个人却是影影绰绰晓得些,就是不那么详细。
一是总管太监,二是九阿哥身边这几个近侍。
孙金不是笨的,想着这几日膳房单子的调整,简直全换了一遍,大多还是往尚书房送的。
再加上今天福晋主子略显得失分寸的“传话”,孙金哪里还会不明白,这因刘嬷嬷作祟,伤了身体的到底是哪个。
八福晋罢了,毕竟只是嫂子,还是没什么情分的新嫂子,可八阿哥实在不应该。
自家阿哥对八阿哥可是实打实的好。
舒舒这几日要“养病”,本来就在便袍外罩了马甲,便也不换衣服,招呼小椿、小松几个跟上,气冲冲的往头所去了。
头所守门太监看到舒舒,还是犹豫是往前院通传,还是正房通传,已经被小松一把推开。
前院已经掌灯,东次间窗户打开,窗纱里透着两个人影。
应该是门口动静大,惊动了两人,两人都转身望过来。
只是屋子里亮,外头黑,反而看不真切。
舒舒脚步不停,大踏步就进了屋子。
八阿哥盘腿坐在炕上,手中端着酒盅,九阿哥坐在对面,面前也放着一个酒盅。
两人本来奇怪外头动静,就见舒舒摔了帘子进来。
舒舒路上就有意识的屏住呼吸,眼下憋得眼珠子都泛红,似悲似怒。
八阿哥怔住,看着眼前冷酒冷菜的,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九阿哥一下子下了炕,满身不自在,却依旧是仰着下巴:“你怎么来了?”
舒舒咬着嘴唇,定定的看着九阿哥。
即便她满脑子想着渣男小三的剧情酝酿情绪,可看着九阿哥这外厉内荏的小模样,还是觉得可爱的不行。
这样的小奶狗,要是劈腿,自己只会打断他的狗腿,不会去撕小三。
这个代入不了!
那再悲惨点儿?!
想想历史上的八九cP,八阿哥对弟弟没见有什么好的,九阿哥这个弟弟做八阿哥可是掏心掏肺,做牛做马,敛了那么多财,做了这位哥哥的夺嫡资金,结果自己落个不得善终的下场,还连累了妻儿。
舒舒酝酿的差不多,望向八阿哥就要喷火:“哪有这样做哥哥的?不说心疼爱惜弟弟身体,还要糟蹋人!”说着,毫不客气就拿起桌上酒壶,使劲的往地上摔去。
酒壶碎片散落一地,屋子里满是酒气。
舒舒还在继续,装西瓜的果盘,摔;冷碟,摔;点心盘子,摔。
九阿哥目瞪口呆,一个字都不敢说,脸色血色褪尽。
相处了小半月,他当然明白舒舒是什么人,行事都在规矩里,不是无理取闹的性子。
今天,却是状若疯癫,都不像她了……
难道……
自己的病情比实际上的更严重……
八阿哥之前还心虚,眼下却是恼,只是风度使然,到底没有开口,只眉头皱得死死地。
舒舒恍若未闻,摔碗了碗碟,一把将桌子都掀了,“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八福晋听到禀告,正好赶过来,被掀落的桌子吓了一跳,怒斥:“董鄂氏,你在谁家耍威风?”
舒舒看着八福晋,竟然不知该说什么,隐隐的竟然有些同情。
虽说她前面挖了坑,可也没想到八福晋表现的这样白痴。
进宫都一个多月,难道她还不晓得,这宫里没有秘密!
今天八福晋是痛快,觉得留九阿哥喝酒会让舒舒吃气,可是舒舒相信,随后在康熙与宜妃心里,就会给八福晋狠狠记一笔。
舒舒这一安静,八福晋气势越发高涨,声量都大了几分:“谁家福晋这么做的?怎么的,连跟兄弟喝酒聊天都不行,非拘在阿哥所陪你才是道理?整日里耍痴弄宠,实不像是个样子,哪里像正经主子?!”
舒舒眼神转冷道:“像不像样子,还轮不到您来质疑……上有太后娘娘,有我们娘娘教导……我倒是要问一问,明知道小叔子不能喝酒,不能用冷食,还费心八力凑了这一桌子凉的,您这嫂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哼!不能喝酒?不能吃冷食?九阿哥是小孩子么,能不能喝了、能不能吃的,他自己个儿不晓得?”
八福晋嗤笑着,带了几分轻蔑:“本福晋就是见不得你这做作模样!怎么着?这是非要显得你自己个儿贤惠,服侍九阿哥体贴,踩着我们这些上头的福晋充‘贤妻’?谁也不是傻子,还得陪着你唱大戏!往后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机、小手段,少往外卖弄,你踩着别的福晋我不管,想要踩在我头上,怕是做梦!”
舒舒依旧憋着气,身子已经微微发抖,眼眶里更加水润,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没有法子,要是她不憋着气,有些演不下去。
宫里都是人精子,八福晋好糊弄,可还有个八阿哥。
不过也是因为她心软了。
实在是她并不是硬心肠的人,她也承认自己的虚伪。
像刘嬷嬷那样真要害她的,她生不出丝毫同情来,能给冷漠的接手她的一切下场。
像八福晋这样,就是嘴巴上欠的,所谓的“恶行”,也跟小孩子斗气似的,舒舒反而做不到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