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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饭后,吴嬷嬷过来,给舒舒上了第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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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舒承认自己狭隘了。
吴嬷嬷并没有拿“男欢女爱”开头,也没有其他类似扬州某某圈的隐藏出身与技能,而是说起自己的经历。
“老奴祖籍怀柔,娘家世代酿酒为业,等到老奴初嫁,嫁妆丰厚,许字同村的耕读子弟,两人女财郎貌,也蜜里调油似的,生育了一双儿女……
八旗入关,宗室圈地,京畿的地多成了官庄,百姓多为佃农……
娘家长辈相继病故,我前夫已经是秀才,借此钻营到老主子身边,还贬妻为妾,娶包衣女为正妻……
当时所有人都劝老奴认下,老奴不认,他能凭借书本晋身,我就不能么?
当时顺治爷也是推崇汉学,旗人女眷学着说汉话,认汉字儿,老奴就投靠到女主子名下,带着嫁妆与前夫合离……
在女主子的陪房中,择了现下的男人为夫……
虽说是半路夫妻,可半辈子下来,小五十年,哪里没有磕磕绊绊的?
可是他就算有父母兄弟为靠山,也不敢得罪了老奴这个孤女,除了老奴奶大了夫人,在府中有几分体面,还因为老奴手中不差钱,家里置办的房宅都在老奴名下,这夫妻情分不过是锦上添花,不是离了男人活不了,别居也好,再次合离也罢,都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什么夫妻情分、儿女亲缘,只要不差钱,就都能彼此体面……
可也不能当了冤大头,想着骨肉情分云云……
要晓得这人心都是养大的,还不如早早的划出线来……
什么时候,都是自己最重,才是真正的保全之道……
别想着委屈求全,越是求,却是求不全……
老奴那两个前夫儿女,就是前车之鉴……
之前觉得他们可怜,想要带在身边教养,可是他们当时是富贵眼,看不上老奴这下堂妇……
老奴也就不强求……
等到眼下,都是孝子贤孙……
不过老奴也明白,都是奔着钱来的……
来就来吧,谁也不是圣人……
面子上过得去就行,权当哄自己乐呵,不必苛责……”
老人家慢条斯理的讲述着,舒舒却听得敬佩不已。
要知道觉罗氏名下之前也是有酒坊的,前些年皇上下了“禁酒令”才关了。
看来用的应该是吴嬷嬷娘家的配方。
换做寻常妇人,经历娘家败落、丈夫变心、贬妻为妾这种大变,怕是只有郁郁而终,吴嬷嬷却是不肯认输,永远有自己的底牌。
这其中不乏“借力打力”、“狐假虎威”、“未雨绸缪”等算计,可是将主动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所谓公婆,不是父母……当年老奴前头公婆,一进门就想要收拢我的嫁妆,一口一口‘长嫂如母’,恨不得将小叔子、小姑子的婚嫁之资都推到老奴身上……
不过是欺负我新媳妇面嫩,不好拒绝,老奴直接在书坊里借了律书回来,日夜催促着前夫抄书,担起‘长兄’之责,也主动教导小姑子绣花,手把手的教她为妇之道……
约莫着嫌隙深了,后来才支持儿子另娶,最后得了个‘如母’的跋扈长媳,也是‘求仁得仁’……
这些闲人,不必放在心上,这些闲气也没必要生,不相干的人罢了……
等到后来的公婆,大家就都客客气气的,彼此都守着礼儿,谁也不错规矩就是……”
舒舒越发肃然起敬。
或许有些人福气是天生的,有些人就是努力换得的。
看来自己误会觉罗氏,她想要通过吴嬷嬷教给自己的,不是男女之间的博弈,而是一种处事态度。
什么时候都要自立自强,不要委屈了自己。
等到第二天,舒舒凑到觉罗氏跟前,就有些感伤:“额涅,你与阿玛都要好好的……每个月要请平安脉,四时的食补也要跟着……”
夫妻两个成亲多年才有了长女,眼下都是四十多了,担心自己做不了女儿依靠也是有的。
觉罗氏轻揽着舒舒,抚摸她的后心:“额涅晓得你的性子,看着平和,气性最大……要想不受气,靠谁都不行,只是无需锋芒外露……有些成算在心里记得就行,没必要将精明刻在脸上……多少病都是气上来的,除去生死,没有什么事儿不能开解……”
舒舒心中叹气,眼下恐婚的不是她,而是觉罗氏,这就是“高门嫁女”的弊端。
“额涅放心,我一定会过的好好的……”
舒舒闻着觉罗氏身上越发浓郁的檀香味,郑重的说道。
等到回到房里,舒舒就将自己的记事本拿出来。
在担心“九龙夺嫡”的走向之前,自己还是应该学着做个“合格”的九福晋。
第一印象很重要,自己之前与桂丹打官司,与郭络罗格格针锋相对,显得性子过于锋利。
接下来,该展示守礼柔和的一面。
嫁妆,可以减抬数!
不管是序齿,还是爵位,九阿哥都逊八阿哥一头,自己的嫁妆减抬也是对前头兄嫂的恭敬。
还有郭络罗家那边,桂丹混账是混账,可没心没肺也不是爱记仇的,比较容易哄好。
郭络罗家那边却不是傻子,不过也无需担心,自己身份在这里,只有他们奉承自己的,到时候将茶叶生意分润出去一二,也就安抚住了。
舒舒做了调整,心里也就踏实下来。
就是万万没想到,当天晚上,就见识到真正的“学问”。
“有什么男人学的,女人学不得的?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传承了上千年的老理儿错不了……
人前规规矩矩的,人后怎么闹腾那是两口子的小情趣……
男人吗?都带着牲性,你不满足他,总有人满足他……
阴阳调和,本是天道,调和不了,那只能外头找人……
真要论起男女体力来,男人看似力气大,可女人有耐力……
想要折腾他没有外心,很是容易……”
吴嬷嬷第二次“教学”,只留了舒舒与齐嬷嬷,将小椿、小桃几个都打发了。
舒舒接过吴嬷嬷递的小匣子,听着吴嬷嬷的话,知晓这才是正戏。
一套略粗糙的瓷器,都是两个小人一组,不过拇指大小,不过细节很是到位。
有些姿势常见,有些只听过名字,很有几分杂耍的意思。
“这两个姿势,女子下承,极易受孕……这几种姿势,胞宫不好着床,可用来避孕……这种与这种,多是男子发力,可以先行……后头这两种,男人力气不足了,可反客为主……”
吴嬷嬷依旧是慈和模样,慢条斯理的讲述着。
齐嬷嬷满脸严肃的听着,瞧着那意思,恨不得将每个字都记在心里头。
舒舒后知后觉,脑子里出现九阿哥的模样,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不是羞臊的,而是觉得尴尬。
这种私密的事情,就不要当课题讨论了吧!?
这……这……这……
不用这样认真……
吴嬷嬷与齐嬷嬷对视一眼,只当舒舒才开窍。
吴嬷嬷笑眯眯道:“多听这些,不是坏处……省的到时候吓到了,疼到了,再烦了这个……”
齐嬷嬷亦苦口婆心劝道:“说白了,男女之间就是这点事儿……真要这个都烦了,那日子过的也热乎不起来……虽说嫡妻福晋,不需要媚上,可小年轻正新奇这个,夫妻和乐总比夫妾和乐要省心……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是夫……不管和不合心意,小主子落地前,还得笼络着,等生下一儿半女,想不稀罕就不稀罕……皇上指婚,格格的地位稳着,只要放宽心,不往窄处想,想要顺心如意过日子不难……”
舒舒心中囧的不行,却不好太过另类,装作腼腆的点头。
等到两个嬷嬷出去,小椿几个进来,脸上就带了几分不安。
舒舒依次看过,会算账的小椿、会推拿的小松、会厨艺的小棠、会梳头的小桃,都是打小跟着自己的,名字也是自己取的。
尽管当时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可是她明显怕死,取的都是这种寓意长寿的树木名。
这四人都比她年长一岁到两岁,也都是正华正好,尤其是小桃,长得格外好,胸脯鼓鼓的,娇嫩的蜜桃似的,性格也绵软。
舒舒亲手调教出这几个水晶人,自然没有让她们为通房的意思,少不得将话说在前头:“我早跟你们几个说过,我不用通房……指婚前是这个意思,如今还是这个意思……以后阿哥爷就算要纳妾,可以从八旗秀女里指,也可以从内务府秀女里择,就是不会推你们几个,你们陪我两年,想要外嫁,还是想要在府里择人,都任由你们……”
小椿几个立时跪了。
“主子放心,但凡有了那个烂心肝的念头,只叫奴婢不得好死,世世为娼!”
小椿最是忠心,嘴里说着狠话,望向其他几人也就带了质疑。
小松皱眉道:“反正奴婢是打定主意自梳……臭男人有什么好,奴婢才不要离了格格……”
小棠没有说话,目光如刀,落在小桃身上。
见她如此,舒舒的目光也落在小桃身上。
小桃满脸骇白,连忙磕头:“格格,奴婢……奴婢也不敢生这个念头……都是家人浑说的,奴婢万万不敢有这个心思……”
舒舒听了,心跟着沉了下去。
家人生出这样的心思,这人就有了隐患。
倒是小棠平日里最护着小桃,眼下却主动挑破此事,可见是气的狠了。
小棠与小松都丧母,且都是亡于产关,不是生她们时,而是生弟弟妹妹时,她们当时已经记事,显然是留了阴影。
小松觉得怀孕是原罪,嫁人生子有危险。
小棠则是恨上了母亲没死,就上赶子勾结姐夫想要做填房的姨母身上,将丧母之恨归罪与通奸的父亲与小姨身上,尤其厌恶男女私情。
舒舒没有立时发作小桃。
毕竟这种念头寻常,皇子通房,在下人眼中不亚于登天富贵,阖家都能改变命运,主仆之情算什么?
不管小桃生没生出这个念头,都不宜跟着入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