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沉毅又去书院里见了陆师妹,邀请她去秋园赏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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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姑娘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摇头拒绝了。
她的原话是孤男寡女一起出门不太好。
沉毅也很理解陆师妹,毕竟这个时代的礼教虽然没有另一个世界宋明那么森严,但是也远没有隋唐那么奔放,两个单身男女出去约会的事情,还是不太好。
不过有进步的是,陆师妹留沉毅在书院里,两个人说了会话。
沉毅说了一些在建康的趣事给陆姑娘听,陆姑娘也说了一些自己在江都发生的事情。
沉毅在陆姑娘这里待了大半个时辰,才起身离开去见陆夫子,临别之前,陆姑娘似乎有什么话想问沉毅,但是最终还是碍于矜持,没有能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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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样,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又缓和了一些。
告别了陆师妹之后,沉毅又去见了陆夫子一面,在陆夫子书房里顺走了两本外面买不到的古书,准备拿回家里翻看。
然后沉毅又在书院里待了大半天时间,等到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他才从书院离开,临行之前沉毅好生叮嘱了一番沉恒,让他在这里好生读书。
本来沉毅也可以住在书院的,但是他明天要去书铺买吴侍郎的书看,而且看吴侍郎的书,多少要避着点人,因此住在书院就不合适了。
回到了城里之后的第二天,沉毅就在江都最大的书铺里,找到了吴侍郎的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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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勘吴侍郎,原本是大理寺少卿,官职不低,尤其是他到任礼部侍郎之后,便很有可能住持春闱,因此他的书在书铺里并不难找。
沉毅找了大半个时辰,找到了吴侍郎所写的两三本书,为了避嫌,他还买了礼部另外一位侍郎的书,以及传闻之中可能会主考春闱的几个“候选人”的书。
之所以要买主考官写的书,并不是要抄主考官的文章,也不是说这吴侍郎的书里有多么高深的文学价值,而是要知道,这位主考官的“学术思路”。
或者说,他对于圣贤书,以及这个时代一些问题的看法。
比如说同样一句“圣人语录”,他理解的跟你不一样,那么人家是主考官,就一切按照人家的来。
还有就是一些时事的看法,比如说对于北齐,对于朝堂改制,对于一些尖锐问题的看法,都要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不一定非要按照人家主考官的思路来写策论,但是一定不能跟人家对着来,不然在考卷上写得再爽,别人大笔一挥,最少要再等三年时间才能考。
因此,研究主考官非常关键。
不止要找他从前写的文章,有条件的甚至会去找他上过的奏书,或者是打听他最近说过什么话。
当然了,沉毅并没有这些“条件”,更不可能跑到皇宫里,
去翻看吴侍郎上过的奏书,他只能尝试从这些吴侍郎写过的文章里,去了解这个人,去了解他对于这个世界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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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非常磨时间的活计,因为能写在纸上的文字,一般都是很简练的文言文,有时候一个字就要琢磨半天,到底为什么用这个字。
因此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沉毅除了日常读书作文之外,其他大部分时间都憋在书房里,去翻看吴侍郎的大作。
一转眼,大半个月过去,时间来到了洪德六年的腊月。
距离过年只剩下了不到一个月时间。
这天一大早,老爹沉章早早的叫醒了沉毅,然后父子俩又去了一趟沉陵家里,跟着沉陵夫妇一起,去江都西城门接人。
除了在书院读书没有回来的沉陵,在江都的沉家人,统统到齐了。
向来玩世不恭,没个正形的沉陵,这会儿出奇的正经起来,在西城门门口,他用手拉着沉毅,模样甚至有些紧张。
因为他爹要回来了。
腊月的江都,天气已经很冷,兄弟俩都穿着厚衣服,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寒冷,沉老三拉着沉毅袖子的手,在不住的打摆子。
沉毅看了一眼他的手,沉三感觉到了沉毅的目光,尴尬一笑:“这江都府的冬天,愈发冷了,刚进腊月没多久,就冻的人打摆子。”
沉毅哑然一笑,伸手拍了拍沉陵的肩膀,开口宽慰道:“没事的三哥,你又没有做什么坏事,干什么怕见大伯?”
沉陵看了看沉章,又看了看沉毅,长叹了一口气:“没有考中功名,就是最大的坏事,尤其是七郎你还中了举人,爹回家之后,饶不了我…”
沉毅一怔,然后哑然一笑:“放心,今天晚上我去你们家里住,我就不信大伯当着我的面,敢把你怎么样?”
沉陵家虽然被老爹沉徽败掉了不少,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还住着一座大宅子,莫说沉毅住进去,就是再住进去十来个人,也是住的下的。
沉陵闻言大喜,紧紧拉着沉毅的衣袖,开口道:“那就这么说好了,七郎可不要诓我!”
沉毅正要继续说话,就看到远方一辆两三辆马车,晃晃悠悠的朝着江都府开来。
三辆马车都不是什么好马车,但是头前的那辆马车上挂了一面旗子,旗子上绣了一个“沉”字,背面还绣着一个篆书写成的沉字。
沉陵与沉毅见状,对视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了些许尴尬。
因为有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摆在他们面前。
那就是……沉家已经破落了。
最起码在士族里是这个模样,而沉徽似乎还沉浸在旧日的荣光里,出门还把沉家的旗子给挂了起来。
不过沉徽不管怎么说,都是沉家的家长,也就是所谓的“族长”,他的马车到了,四个人都分分上前,称兄长的称兄长,称父亲的称父亲。
沉毅也上前,对着马车躬身行礼。
“小侄沉毅,拜见伯父。”
挂着沉字旗的那辆马车,uu看书 在江都城西城门门口,缓缓停稳。
马车停稳之后,一个头发白了小半,但是精神矍铄的高大老头,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这老头穿着一身锦衣,下了马车之后,环顾了众人一眼,径自来到兄弟沉章面前,拍了拍沉章的肩膀,长叹了一口气:“老四,几年未见,你怎么又瘦了不少?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沉章微微低头,笑着说道:“大兄放心,小弟身体好得很呢。”
沉徽默默点头,然后看向了沉章身后的沉毅,走到沉毅面前,也拍了拍沉毅的肩膀,开口道:“老七乡试第七名,很不错,很不错。”
他脸上露出笑容:“沉家下一代人,恐怕由老七你来扛起大旗了。”
沉毅连道不敢。
沉徽笑了笑:“当仁不让嘛。”
说完这句话,他又跟媳妇,也就是沉陵的夫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大手一挥。
“好了,外面天冷,咱们回家说话罢。”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看亲儿子沉陵一眼。
沉老三低着头,跟在众人身后,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