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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时期,如果一个人暂时没工作的话,那么对于一个小家庭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只因为大家平时的工资都不高,除去衣食这些硬性开支之后,基本上就攒不下什么钱了。
甚至大部分的小厂职工,他们每个月都得掰着指头、盼着发工资那一天。
要是发工资的日期稍稍延迟上两三天,不少人就得靠借钱应付一下了。
可想而知,这些职工们的家里,到底有多少存款?
家底薄,抗风险能力就不高。
在这个时代一旦丢了工作,后果将会极为严重,一旦没了工作的话,那么对一个职工家庭的影响将会是全面的、也是特别恶劣的。
只因为工作这个东西,不仅仅是经济收入上的问题。
它承载着很多其它东西。
比如一个人的社会地位、他在亲戚朋友之中的影响力和话语权。
甚至连平日里的着装,都和一个人所从事的工作,有着某种直接的关联。
就像在效益良好的纺织厂里上班的职工,他们去亲朋好友家,参加婚丧嫁娶宴席的时候。
就可以坐在好一点的位置、坐在显眼的位置上,就可以和那些村里的干部们同桌共饮、和他们一起谈笑风生,把酒言欢。
但是如果是在翻砂厂车间里,干那种翻砂苦活的基层职工,身上乌漆嘛黑的他们,显然是没有这种待遇的。
不过,好歹他也是个拿铁饭碗的工人。
所以吃席的时候,还是有资格坐在那些比较好的位置上的。
可如果他们没了工作、再也不是拿铁饭碗的人的话那就自觉点,自个儿知趣的钻到角落里去吃吧!
失去了工作,对一个家庭,对一个人造成的恶劣影响,将会是方方面面的。
就像那个辜厂长一样:一旦他当不了干部了,以后他再穿四个兜的干部服、上衣兜里别着这支钢笔出去的话那就有点不太合时宜了。
别人或许不会说什么。
但一定会在心里鄙夷他:装什么逼呀?你又不是什么干部,有啥资格打扮成这副派头出来?
因此这一次,
3个厂子在一夜之间,就被罗旋极速暂停了,所牵涉到的上100位男男女女的职工、所涉及到的干部们,全都慌的一逼!
以至于这些人强忍着心中的惶恐,大家各自回家准备东西,都打算去拜访一下罗旋。
他们这是想活动活动,好让自己成为那个臆想当中“幸运儿”。
既然是上门去拜访,自然不能空着手去。
或多或少的,大家都得提上一点东西,作为遮手之物。
虽说大家心里都知道:罗旋好像不差钱,可能并不会因此而改变原则。
但每个人都有一种侥幸心理。
事关重大,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这些职工们还是愿意冒险一试的。
这不,
在十里铺公社,通往十里铺生产队的路上,发生了一幕罕见的场景:一溜溜穿着得体、梳洗的干干净净的男男女女,各自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急急忙忙的往十里铺生产队方向赶路。
搞得跟去赶大集一样的。
只不过他们赶集的方向,和十里部生产队的社员们正好相反
去探望罗旋的人多了。
而且都是因为心急,大家都集中在这个时间段,巴巴的跑去上门拜访。
因此在路上遇到熟人,那就再正常不过了。
“哟,老赵,你这提着大包小包的,是去哪呀?”
老赵自然不会实话实说,只见他遮遮掩掩把东西往背后藏,嘴里却在狡辩:“哪有什么东西?我这是去村里走亲戚。
你是不知道啊,我大姑家的女子嫁在这里。
亲戚亲戚,不多走动走动,怎么能亲呢?”
问话那人点点头:“是这个理儿。”
老赵为了掩饰自个儿的难堪,于是就赶紧转移话题,“小孙啊,你提着两只鸡,这是干嘛去呀?”
小孙大大方方的举起他手里,那两只五彩斑斓的野鸡,嘴里笑道:“恰好我二姨家的大小子,他娶的媳妇儿也在这个村里。
就像老赵你说的那样。亲戚得多走动走动,才能亲嘛。再说了,咱们是工厂里的职工,人家是在地里刨食的农民。
咱要是不上门去看看,久而久之我二姨家的大儿媳妇,就会说咱们拿腔拿调、说咱们摆架子,说咱看不起他们在生产队里的农民,对吧?”
老赵点头,非常赞同小孙这种说法。
只是过了一会儿,老赵就回过神来了:你二姨家的大小子的媳妇?
那关你屁事啊,轮得到小孙你去上门看望?
那提着两只鸡,我看你送的是鸡算了说鸡不带吧,文明你我他。
老赵和小孙各自撒完谎,接下来的场景就有点难堪了:只见两个人都磨磨蹭蹭的,不愿往前走。
要是小孙往前迈一步,必然会停下来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示意让赵走在前面。
轮到老赵往前多走了一步,他也会和小孙来一个同样的操作,示意小孙先走
反正不管怎么说,两个人都是死活不愿意肩并肩的携手同行。
干这个勾当,不是上山打老虎,人越多越好。
而其实和偷汉,子的道理差不多: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于是老赵和小孙二人推让了半天,他们各自在心里仔细盘算了一番,走在前面和走在后面的得失之后。
最终还是老赵,选择了走在前面。
人生阅历丰富一些的老赵,他心里的盘算是:这个上门拜访,就像去庙里跟神神烧香一样。
自己抢在别人前面去烧香,神神总该对自己,记得更清楚一些。
要是等到后面烧香的人太多了,神神又怎么可能记得住,谁给自己烧了香、许了愿呢?
想来,神神都会犯糊涂,人家罗主任又怎么可能对来访之人,记得那么清楚?
望着老赵大步流星、渐行渐远的背影,小孙心里也在拨弄着他自己的小算盘:这个去罗主任家做客呀,就和第一次去村里上门相亲差不多。
跑到前面去相亲的小伙子,他给姑娘留下的印象要深一些,这是没有疑问的。
但作为炙手可热的村花,人家不可能一眼就相中了,那些前面来提亲的人。
按照目前的行情来看的话。
她一定会待价而沽、会慢慢悠悠的多看几个小伙子,然后在其中挑出彩礼最高的那个人。
反正姑娘又不愁嫁,她急什么?
按照小孙的判断来说:老赵手里那个牛皮包里,装的东西应该是两包糕点、一条香烟,可能还有两瓶酒。
小孙估摸着这些东西的价值,应该在8块钱上下。
老赵这份遮手礼,还算不错。
别看人家小孙手上只是提着两只野鸡,不怎么值钱。
但人家小孙兜里,还揣着5张呢!
这个可相当于有3年工龄的职工,他2个月的工资哩!
所以这一次,小孙真的是豁出去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啊!
等到老赵和小孙二人,一前一后赶到罗主任的住处之后,两人才发现:原来自己错了!
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真的是离谱到家了。
只见十里铺生产队、那个知青安置点的土坡下,此时已经黑压压的站满了人!
原本说来拜访罗旋,得尽量避免被别人看见。
可这些心急如焚的干部职工们,心里清楚另外一个事实:这两天来拜访罗主任的人,绝对会排起长队。
所以就别想不被人看见,那种好事了。
而到了晚上来罗主任这里登门造访的人,想都不用想,肯定也不在少数。
而且有资格晚上来拜访罗主任的那些人,都是那种得注意影响的人。
白天这些来的职工。
无论是他们的地位、还是经济实力,那是没法和晚上登门的那些人,相提并论的。
基于这些因素的考虑。
所以自认自己是小虾米的这些小干部、基层职工们,就只能无奈的选择了大白天,跑过来“做客”。
大家都认为:自己来上一趟,总比不来强对不对?
老赵先赶到罗旋住处的山坡下,他还没顾得上抽支烟、歇口气呢。
便忙不迭的,开始打量起别人来:
那些前来做客,而东西个头又比较大的,他们准备了什么遮手物,别人自然一眼就能看见。
老赵一赶到地头,眼光就在众人的手上不停的穿梭,借以评估一下自己在他们之中的分量。
与此同时,老赵也好掂量掂量自己这回带来的东西,到底够不够意思?
都说礼轻情意重。
这句话谁要信了呵。
因此前来罗主任这里做客的干部、职工们,他们手里提着东西,多半都是要重量有重量,要质量有质量的那种金嘿嘿。
张三一只手提着两只下蛋母鸡。
他的另一只手里网兜之中,还明晃晃的装有两瓶老榆林酒、一盒酥心糖,外加一条“哈德门”香烟。
以老赵的粗略估计来看,铁器农具厂的张三,他这次送的礼最少也价值12块钱。
尤其是那一盒酥心糖。
由于需要专门的糕点票,所以显得尤为珍贵。
翻砂厂的车间主任李四,他的胳膊窝夹着一条“精品白鲨”香烟,左手提着一网兜、在塞北很罕见的“温州蜜橘”。
而在他的左手,则提着用草绳穿起来的一块,差不多有整整5斤之多的“横山羊肉”。
老赵估摸着,这个李主任手里的东西,起码也得值个18~22块钱之间。
这笔钱,可顶得上一个翻砂厂职工,人家一个月的工资了。
而且鬼才知道,李四他会不会私下里,再给罗主任塞一点意思意思?
老赵看着别人手里的东西,再看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心里面未免就有点开始发慌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呀,自己拿来的东西,实在是太轻了。
老赵心理寻思着:要不,再加上一点点那是啥?
可他一想到自己家的婆娘和孩子,过年连扯就新衣服的钱都没有,老赵的心肝儿啊,就感到一阵阵愧疚的慌
而那位自以为自己,算得上是下了血本送重礼的小孙,此时心里也是感到有点拔凉拔凉的:
这些家伙!
他们为了保住他们的饭碗,都在在拼命的加码
凭自己的力气干活,赚点工资养家糊口而已,要不要这么卷?
一位汉子率先敲响了小院门:“笃笃笃——”
前来做客的人,事先都向十里铺当地的社员们打听清楚了:这个插队知青罗旋、如今的工业办罗主任,他很不乐意别人靠近这处住所。
就连十里铺生产队的干部、社员们,平时要是有事来找罗旋的话。
他们多半都是站在山坡下等候,要是能遇到黄萱、或者是朱赶超他们出来的话。
十里铺生产队的干部和社员们,就会请他们代为传达,请罗旋出来一下下之类的。
反正未经允许的话,十里铺生产队的干部和社员,他们是不会轻易靠近罗旋的小院的。
因此来给罗旋做客的这些人,他们自然也不敢轻易越过雷池。
免得做客的目的没达到不说,反而还在罗主任的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眼见着已经日上三竿,再等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人群之中,终于有个汉子鼓起勇气,率先爬到山坡上。
“吱”一声轻响,院门被打开“谁呀?”
汉子面前出现了一道娇小玲珑的身影,脆生生的问:“请问你是谁,来这里找谁呀?”
“这位姑娘您好!我是十里铺公社翻砂厂的车间工人,我叫折二旦。请问罗主任在家吗?”
李娜摇摇头:“他说了,只要有人找他,就说不在家。”
汉子一愣:这是个啥回答?
不过好在这个汉子挺聪明的,瞬息之间便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罗主任一定是不方便出来。
所以,
那位罗主任才会打发一个小姑娘,站在院门口,用这种古里古怪的话,来回答到访的客人。
这样一来的话嗯,懂。
不怪汉子胡猜测。
只要稍稍一想,
这个汉子他有这种想法,其实也是对的:那个罗主任真要是不想要的话,他干嘛让小姑娘这样出来回答?
明明罗旋在家,却偏偏要小姑娘不能说他在家?
这不是罗主任又想那个那个、又不想沾染因果是什么?!
啊
汉子终究还是没敢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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