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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这天晚上,焦顺自然是要留给邢岫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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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尤家老宅回来,洗漱之后两人就开始联床夜话。
平常邢岫烟更习惯倾听,然后给出相应的反馈,但这天晚上她却一反常态,滔滔不绝的说了许多。
有关于现在的、有畅想未来的,若不是焦顺怕她累着强行制止, 她或许能从华灯初上一直说到大天亮。
好容易哄睡了邢岫烟,因生怕不小心碰到她的肚子,这一夜焦顺几乎没怎么睡,好在这次是乘船南下,路上有的是机会补觉。
五更鸡鸣。
焦顺小心用枕头顶替掉微酸的胳膊,尽量蹑手蹑脚的起身,却还是惊动了邢岫烟。
眼见她艰难的撑着身子想要坐起,焦顺连忙伸手搀扶,嘴里劝道:“这临出门总还要耽搁一阵子, 你急着起来做什么,倘若累着了可如何是好?”
邢岫烟护着肚子笑道:“我只在旁边陪着爷,哪里就能累着了。”
“那行吧。”
焦顺也知道劝不住,便招呼司棋等人进屋伺候更衣洗漱。
旁人也还罢了,玉钏是一进门就往焦顺身边凑,眼里再没有别人了,直到邢岫烟这边儿都拾掇齐整了,她还依依不舍的往焦顺身上起腻。
司棋看不过眼,劈手薅住玉钏的胳膊,直接把她扯到了一旁,呵斥道:“姨娘多少话都还来不及交代呢,你在这儿挡什么横?”
玉钏被她扯的生疼, 碍于绝对武力压制,也不敢当面抱怨什么, 只暗暗发誓要苦练绝技,等大爷回京之后也好一‘锁’得男, 届时母凭子贵再收拾这些浪蹄子不迟!
却说焦顺扶着邢岫烟到了外面,来旺徐氏早都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连多日来精神不济甚少出门的焦大,此时也正靠着廊柱歪坐在栏杆上。
徐氏拉着邢岫烟一通宽慰,生怕她的情绪会影响到孩子。
来旺则是举着烟袋锅子直砸吧,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也大了,路上自己多保重。”
焦顺一笑:“放心吧爹,我又不跟着侯爷他们出海,只不过是去两广走一遭。”
“那也远着呢!”
徐氏听到这话,立刻抢白道:“我听说那边儿瘴气多、湿气重,蛇虫鼠蚁都带毒,你去了可千万别逞能,若觉得不舒服就赶紧看大夫,再有……”
焦顺听着母亲絮叨,外面就渐渐嘈杂起来,不多时红玉引着贾芸从外面进来,后面还跟了一票精壮的荣府家丁——这次南下贾芸也要跟去,至于荣府家丁则是负责搬运行李的。
贾芸昨儿就踩好了点儿,故此见过两位太爷和焦老爷之后,就自顾自领着人开始往车上搬行李。
栓柱在外面盯着,他在里面盯着, 很快就把行李分门别类的装到了车上。
一大家子熙熙攘攘的簇拥着焦顺出了家门, 徐氏眼见儿子和丈夫都上了车,就忍不住落下泪来,却又怕会引得邢岫烟动了胎气,于是忙拿帕子去擦,却越擦越多怎么也遮掩不住。
这时工部指派随行南下的两个书办、五个差役也都陆续赶到,分乘荣府的四辆马车鱼贯而出,等到了荣宁街东口,又汇合了贾蓉的车架,以及送行的贾宝玉、贾蔷、薛蟠等人。
尤三姐沾姐姐的光,也混了辆马车随行在侧。
到了东直门内城,再与史家的队伍融在一处,就已经膨胀到了三四十辆大车。
路过东便门时,这爵爷那将军的又来了不知凡几,送行的文官倒是没见几个,五品以上的更是只有贾雨村一人,这一来是史家本就和文臣没什么联系,二来也是受了焦某人的牵连。
等浩浩荡荡足有六十几辆马车到了大通桥码头,别人都忙着下车送别,给钱的赠诗的敬酒的不一而足,唯有尤三姐俏立在车辕上,望眼欲穿的寻找柳湘莲的踪影。
好在她今儿刻意改做书童打扮,倒也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只贾宝玉因早早打听出这是尤家的车驾,细瞧几眼便认出了尤三姐的身份,于是踌躇的止住了脚步。
薛蟠正与卫若兰说话,忽见身旁少了贾宝玉的踪迹,回头看去,却见他正盯着个书童打量,再一细瞧,那书童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肌肤泛光身材颀长,论品貌竟不下于昔日的秦钟,论身段还犹有过之。
这薛大脑袋不禁见猎心喜,上前撞了撞贾宝玉的肩膀,挤眉弄眼的道:“宝兄弟真是好眼光!可知道他是哪家的?待我去买了来,咱们兄弟晚上消遣消遣!”
说着大咧咧就要往前凑。
贾宝玉忙扯住他,恼道:“薛大哥慎言,那是珍大嫂的妹妹!”
卫若兰此时也折了回来,听到贾宝玉这话,立刻恍然道:“莫非这就是痴恋冷二郎的尤家三姐儿?今日一见果然是个美人坯子!”
说着,左右张望了几眼,纳闷道:“佳人在侧,却怎么没看到柳兄弟的人影?”
“这……唉!”
贾宝玉重重叹了口气,苦着脸从袖子里摸出封书信来,抬眼看看满脸希冀的尤三姐,再低头看看这封署着柳湘莲名姓的信,只觉得像是捧了块烫手山芋一般,深悔自己不该趟这摊浑水。
“什么玩意儿?”
薛蟠把大脑袋凑到近前,看到上面写着‘柳湘莲’三字,再看看书童打扮的尤二姐,便自作聪明的笑道:“这是柳兄弟托你送的信吧?给我,我替你给她!”
说着,劈手夺过,大咧咧凑到车前道了個肥喏:“尤家妹妹,我受柳兄弟所托给你捎了信来,你快瞧瞧里面都写了什么酸词儿。”
话音未落,尤三姐已经麻利的跳下车,不由分说夺过那信就要撕开信封,可猛然想到这是柳郎给自己写的第一封信,忙又放缓了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的用指甲挑了条细缝儿,从里面抽出信笺屏息凝神的逐字观瞧。
只是看着看着,她脸上的欣喜与期待就凝固住了,原本的巧笑盼兮化作了冷面寒霜。
薛蟠见状好奇的不行,正要悄悄绕到尤三姐身旁偷瞄两眼信上的内容,冷不丁就见车上又闪出个美貌少女,连声问道:“妹妹,他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却是在车里窥探的尤二姐察觉出了不对,顾不得再忌讳什么抛头露面。
她这一出现,吸引来的目光登时多了十倍不止,足见大多数人的性取向还是正常的。
只是下一秒,众人瞩目的焦点就又被尤三姐抢了回去,只听她悲鸣一声:“他安敢如此对我?!”
然后奋力搡开身前的薛蟠,跌跌撞撞却又一往无前的冲向了岸边。
“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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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二姐见状就要下车去追,可见薛蟠巴巴的凑上来要扶,忙又把伸出去的长腿缩了回来,扬声呼喊道:“妹妹、妹妹!你快回来,有什么咱们从长计……”
不等她把‘从长计议’四个字说全,尤三姐已自岸边纵身一跃!
栈桥上,焦顺正陪着史鼐应酬,冷不丁听到噗通一声水响,紧接着周遭尽皆哗然。
下意识循声望去,只见正有个青衣小帽的身影在水里浮浮沉沉,他初时还以为是岸上人太多,把哪家的小厮给挤进河里去了。
后来听尤二姐在车上奋力呼喊,贾宝玉也在一旁顿足捶胸的大叫‘了不得’,他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忙指挥着随行的差役去救。
好在这回是夏天,也不等重赏那五个差役就纷纷下了水——被指派跟着焦顺坐船南下的差役,自然都是精熟水性的。
好一通鸡飞狗跳。
竭力挣扎不想获救的尤三姐,终究还是被差役们捞了上来。
她灌了一肚子的水,又因奋力反抗而力竭,等上了岸就像是砧板上鱼,瘫软在地上边咳边浑身抽搐。
焦顺分开人群凑到近前正欲查看尤三姐的情况,冷不丁尤二姐就冲过来撞进了他怀里,一面八爪鱼似的往上缠,一面哭诉道:“爷,方才可吓死我了!”
啧~
这一刻焦顺仿佛感受到了身后史鼐探究的目光。
看来路上是别想清净了。
但木已成舟,他也没有要推开尤二姐的意思,轻拍着她的后背悄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突然就要跳水自尽了?”
“这……那封信……”
尤二姐上半身稍稍往后仰了仰,低头见妹妹手里空空如也,显然是把信丢到了水里,便又将目光转向了跟过来的薛蟠。
薛蟠原本还腆着肚子楞充护花使者呢,见尤二姐和焦顺如此亲密,登时就泄了气,如今又见尤二姐回头看过来,忙往旁边一指道:“不是我,那信是宝兄弟捎来的!”
众人便都把目光投向了贾宝玉。
焦顺却轻咳一声,道:“先把三妹妹送回马车上,让她把水吐出来再说其它。”
他悄声问尤二姐,就是不想把尤三姐投水自尽的缘由散播出去。
毕竟用脚指头想,这事儿都和情情爱爱脱不开干系,倘若公之于众,必然会对尤三姐的名声造成进一步打击——之说以是进一步,是因为不管如何,当众跳河自尽就已经影响到她的名声了。
谁知尤二姐竟没能领悟到这一点。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她并非有意要在史鼐面前公布两人的关系,而纯粹是受了惊吓一时忘情。
焦顺一面命人就近去请大夫,一面喊来宁国府的仆妇,把尤三姐抬回了马车上——说来这尤老娘也着实是个狠心肠的,竟真就没来送行。
趁着这当口,他悄悄把贾宝玉拉到一旁细问缘由。
贾宝玉方才在岸边又是尖叫又是捶胸顿足的,此时嗓子都喊哑了,咽着唾沫涩声解释道:“柳大哥和琪官昨儿就走了,说是等半路上再和侯爷汇合,临走前给尤家姐姐留了一封信,让我今儿再交个她,我、我也不知里面究竟写了什么。”
顿了顿,又补充道:“柳大哥其实一直就不想拖累尤家姐姐,说是好男儿志在四方,拖家带口的成什么样子?”
啧~
焦顺早就觉得柳湘莲对此不怎么积极,却也没想到他会为了躲避尤三姐,而选择提前南下。
至于那信里具体写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这时保龄侯府的家丁,奉命跑来请焦顺尽快上船,说是已经过了动身的吉时,不好再继续耽搁太久。
焦顺无奈,只好隔着车窗宽慰了尤二姐几句,又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塞了进去,让她拿去给尤三姐诊治、滋补。
饶是尽量简便,等辞别依依不舍的尤二姐,回到船上的时候也已经是一刻钟后了。
史鼐显然对方才的事情有些芥蒂,所以冷着脸不曾理会焦顺,焦顺便也识趣的没往上凑。
他倒并不是很在意史鼐的观感,一来又不是正经岳父,只是未来妻子的叔叔而已;二来等到南边儿,史鼐还有不少事情要仰赖他呢,届时自然有机会弥合关系。
倒是史湘云那边儿……
消息传到她耳朵里,也不知道这小姑娘会怎么想。
还是先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去荣国府里,抢在前面掩饰一番为好。
想到这里,焦顺忙腆着脸请求史鼐暂缓开船,自己跑到舱室里拿出文房四宝,抓耳挠腮花了小半个时辰,才写出一篇声情并茂的情信。
然后又用将功赎罪的名义,抓了贾宝玉的壮丁,心下这才踏实了不少。
刚告知船队可以扬帆启航了,不想忽就听岸上有人高声呼喊:“焦大人、焦主事,且慢动身、且慢动身啊!”
焦顺听着十分耳熟,循声望过去,却见司务厅的秦司务分开人群挤到船前,隔着跳板拱手的道:“大人没走就好,因有一桩公案牵扯到您——尚书大人的意思,若是您还未曾离京,不妨先延缓几日,待事情查清楚了再动身不迟。”
焦顺心下咯噔一声。
暗道莫非皇商正赶在这时候请命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就算皇商们向朝廷请命,也还有许多程序要走,不会一下子就牵连到自己头上。
再说了,这事儿也算不上什么公案吧?
“不知究竟是什么公案?”
“这个么……”
只听那秦司务道:“具体如何卑职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是有人去大理寺出首,告发礼部官员暗中怂恿工人闹事,企图借机攀诬大人擅改祖制诱发民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