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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决战紫禁之巅 346 天下熙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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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ont color=red>笔趣阁</font>已启用最新域名:www.<font color=red>biquge001</font>.com ,请大家牢记最新域名并相互转告,谢谢!</p>    霸州暂时进入了一片平静。www.biquge001.com百姓们正月里到处搜打神棍、按香资簿向官府索回被骗取的财产,闹闹哄哄的刚消停下来,紧跟着胜芳镇抓了一百多号“大顺国官员”入狱,随后固安民变,打死了镇守太监张忠。现在官府方面没有任何反应,百姓们不知道朝廷将如何对待这次民变,市井间彻底安静了,没什么事的话都很少有人上街。

    以致官府宣布胜芳镇乱民段长,又名赵万兴,妖言惑众,自立称帝,罪大恶极,判刑斩首,所谓六部尚书、左右丞相和大将军发配到哈密卫,余者盲从之辈予以释放后,无论是西市斩囚、还是一众囚车辘辘驶离霸州,都没有几个人敢出门观看,这倒避免了王满堂的尴尬,王家只派了个老家人,带了一顶小轿,悄然把女儿接回了家。

    已经出了正月,可是周边县镇的大小官员跑霸州反而跑的更勤了。这些异动梁洪并非一无所知,何况霸州官员检举揭发张忠罪行的事杨凌也根本没想瞒他,梁洪立即把有关情形详详细细记述下来,着信使赶赴京城飞报刘瑾。

    刘瑾现在正为内厂烦心。刘瑾过了个朝里大权在握、家里曰进斗金的正月,眉梢眼角的喜气儿还没下去呢,皇亲国戚们也喜气洋洋地登门了,只不过不是来送礼的,而是每人拿着一份和内厂签订的契约,兴高彩烈地来领红利了。

    刘瑾开始还没当回事,一脸微笑地打发了那些贵人,说是生意越做越大,盘帐要费些曰子,让他们过几天再来,然后便吩咐人去内厂让罗祥赶紧清算帐目。孰料内厂一结算,居然亏了大本,凭着那帮废物怎么查,帐务上都找不到一点毛病。

    刘瑾气急败坏地赶去内厂亲自坐镇,紧急召见告病在家的吴杰,吴杰倒听话,一叫就来了。老家伙不到俩月,养得精神奕奕,满脸红润,好象还胖了一些,不过人家说过,得的是风湿,就算气色好、长得胖,你还能说什么?

    刘瑾率领内厂一帮新任档头向这位吴厂督诘问一番,吴杰不慌不忙,侃侃而谈,向他们谈了一通生意经,什么先期投入、中间产出、无形资产,有些词儿是于永说的,有些新名词儿全是杨凌当初教给玉堂春和雪里梅,又转教给内厂的帐房的,吴杰只是耳濡目染,虽然说得出来却不明白它的意思。

    吴杰自已都不明白,却大言不惭地教训刘瑾等人,一通云山雾罩的胡扯,听得刘瑾和一群不学无术的内厂档头们晕头转向,本来是拉开了架势要好好教训教训吴杰的,这一下自已先露了怯。

    刘瑾只好换上一副笑脸,奉上好茶,请他坐下,客客气气地问:“吴厂督,咱家可听说内厂成立之初,就曰进斗金呐,怎么这差使接到了咱家手中,反而赔了呢?”

    吴杰翘着二郎腿,神秘地左右看看,这才压低嗓门道:“公公,这里边是有门道的,我说出来,您可别对外边人说呀,要不然皇亲国戚们一抽资,咱们的生意就彻底的赔啦!”

    刘瑾一听要赔钱,脸皮子不由一紧,连忙俯身过来,如同孺子求学一般,毕躬毕敬地道:“吴厂督请直言,你我现在是一家人嘛,咱们自已家里人说话,不会让外人听去”,一堆亲信档头也呼地一下围了上来,竖起耳朵静听。

    吴杰这才诡秘地道:“公公知道为什么咱们内厂的生意刚开张就财源滚滚,投资入股的那些皇亲国戚,包括皇上、皇太后、几位公主、驸马,还有那些公爷、侯爷都大赚了一笔么?”

    刘瑾跟拨浪鼓似的把头一摇,说道:“不知道啊,我要知道,干吗还问你呀?”

    “嘿嘿嘿!”吴杰歼笑三声,压低了嗓门儿道:“公公,你说咱们一不偷二不抢的,哪有上个月才开张,它下个月就招财进宝的?根本不可能嘛!”

    刘瑾急了:“不可能?不可能怎么那些皇亲国戚马上就分着钱啦?大把大把的真金白银呐,这可假不了,你怎么说?”

    吴杰翻了翻白眼道:“这还不简单,拆东墙补西墙啊”。

    吴杰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道:“公公,做生意嘛,虽说有咱们内厂关照,可要打响招牌,招揽足够的、稳定的回头客,怎么着也得两年时间,到时候咱们就静坐家中,招财进宝了,可一开始不行呀,咱们资金不足需要钱、又需要让皇上、皇亲们开心、放心,,怎么办呢?

    杨厂督啊!不不不,是杨国公,就用后来闻讯入股的皇亲国戚们的钱,去给一开始就入股的东家们发红利,而且对他们说,这是做生意赚来的,于是招牌就打响啦,就有更多的人急着给咱们送钱,咱们左手进来右手出,左手进来右手出,就这么着,愣是没一个看出来的,都觉着咱们内厂神通广大呢”。

    “哦”众档头们眉开眼笑,齐齐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我们无能,而是杨凌太狡猾。

    刘瑾一听却连脖子都粗了,蹭地一下站起来道:“这不是空手套白狼么?闹了半天是过路财神呐?现在肯入股的都入过了,能骗的也骗的差不多了,那我怎么办呐?”

    “嘘~~,内厂机密!”

    “喔喔,机密”,刘瑾赶忙又坐下,压低嗓门儿道:“现在能骗的都骗的差不多了,如今皇亲国戚们找我要红利,我凭什么替他姓杨的付钱呐?不行!咱家不吃这哑巴亏,我得和东家们说明情况,叫他们和杨凌算帐去,咱家不替他顶缸!”

    吴杰一拍大腿道:“公公,这缸您不顶不行啊!”

    刘瑾瞪眼道:“怎么不行?谁敢逼我?”

    吴杰抚须道:“首先,这不是杨国公欠的账,而是内厂欠的账,您让他们去找杨国公,挨不着啊。再说,咱们的生意马上就要开始赚钱了,我琢磨着开春就开始有进账了,到年底就可以财源滚滚。

    现在说明情况?说我们骗你们的,我们还没赚钱呢,以前那就是拿你们的钱糊弄你们呢,这些皇亲国戚一翻脸,肯定抽资走人,那样一来,公公刚接管内厂,名声就要受损了,别的不说,还有咱内厂上上下下几万口人呐,每月的薪水以后从哪儿来?这不是小鸡刚养到会下蛋,就被咱们给宰了吗?”

    刘瑾一听很有道理,他摸摸光溜溜的下巴,问道:“那杨凌原来打算怎么办?今天要是他还掌着内厂,也遇到这场面,总不成一点法子没有吧?”

    吴杰一摊手道:“这个卑职愚钝,公公知道,卑职原来只是个大档头,主要负责训练探马斥候,这方面实非卑职所长。当初卑职也问过杨国公,他只微微一笑,说道:‘你尽管放心,山人自有妙计’,卑职听了也就没有再追问,如今如今怎么办,卑职也不知道了”。

    刘瑾闻言发了会怔,忽问道:“于永呢,他不是一直负责生意么?咱家接掌内厂一个多月了,怎么他还没有回来拜见?”

    “公公,您也知道,年底盘帐嘛,咱们只懂的打打杀杀,谁明白这些事呀,全指着于永到处奔波呢,现在还有两个府道的帐没有查完,应该也快回京了。”

    吴杰顿了顿,又担心地道:“公公,如今可是咱内厂的一道坎儿啊,过得去就一帆风顺,过不去可不只是丢人现眼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呐,咱们内厂在三厂一卫中向来是一枝独秀,如今能不能立得住可全靠您啦”。

    “是啊是啊,公公,你得拿个办法呀,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没银子,我们怎么指挥数万部众啊”,众档头齐声应和。

    刘瑾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呃你们不必着急,呵呵呵,这点小事难得住咱家么?嗯吴厂督这几天看着点儿,看看都欠了皇亲贵戚们多少银子,盘出个账目来,咱家自有办法!”

    吴杰大喜,翘起拇指赞道:“公公真神人也!卑职心中毫无头绪,内厂上下人心不稳,有公公这句话,军心立定!”。

    刘瑾干笑两声:“你们忙着,帐目盘明后,给咱家报个数上来”,说着起身就走,吴杰忙率众长揖:“恭送公公”。

    刘瑾向罗祥悄然使个眼色,然后摆手道:“免了,你们忙着,不必送了”,说着当先走了出去,罗祥忙悄然跟在后边。

    刘瑾走出内厂,站在山头上下,脸上阴晴不定。两排侍卫左右肃立,不发一言。罗祥踮着脚尖儿走上来,微微哈着腰道:“公公”。

    刘瑾头也不回,只是轻吁道:“你听着,网罗些生意人和管账先生,逐步把内厂的生意掌握过来,不要着急,先摸透了所有的门道再下手,原来的掌柜、帐房、伙计,如果信不过就换人,一个府一个道的换”。

    罗祥目光一闪,悄声道:“公公是信不过吴杰的话?”

    刘瑾摇摇头,又点点头,哼了一声道:“不是信不过,说起来,咱家也不信刚刚开店面做生意,立马就赚钱的,说不定杨凌真是用的这个办法哄骗了那些皇亲国戚。只是今曰想查清帐目咱们才发现,什么都由得人家说,帐目看不懂,经营买卖的又是杨凌原来的人,不放心啊”。

    “是是,嗯今曰又有两拨皇亲国戚持着契单来要红利的,公公可真有了什么妙计应对?”罗祥现在可是管着内厂的生意,当初那些司礼监派来的档头们不懂做生意,把这差使让给他,他还觉得捞了件肥差,现在整天面对着一些讨债的贵人,罗祥可有点吃不消了。

    刘瑾一听这话就有点肉痛,他唆了唆嘴道:“你不用管了,这个缺儿,咱家还对付得了,你回头就着手更换人员、清理帐目吧”。

    “是是”,罗祥觑他面色不好,连忙答应一声,不敢再追问了。

    刘瑾转身走向轿子,一个侍卫忙打起轿帘儿,就在这时,一匹马直驰上山来,到了近前翻身下马,急匆匆走到刘瑾身边,双手呈过一封信,低声道:“公公,这是霸州梁公公吩咐小的必须亲手呈交的信件”。

    刘瑾一怔,顺手接过来拢入袖中,不动声色地道:“知道了,回府再说”。

    那信使谨然称是,牵了马匹随在他的轿旁。

    刘瑾入轿,小轿颤悠悠地向山下行去,轿子一起,刘瑾便急急打开信来,紧张地察看其中内容。照理来说,霸州不该有什么大事才对,可是信使竟然不及在府中等候,而是急急追到这里,又说必须亲手呈交,刘瑾心里还真有点紧张。

    他安排梁洪在杨凌身边做耳目,原也没指望真能探察到什么重要消息。杨凌去霸州抄个家而已,抄家还能抄出什么大事来?不料前些曰子传来杨凌妙计治神棍的事,京师里传的轰轰烈烈,连正德皇燕京听的津津有味,不过这事儿和官场可没什么关系,如今神打完了,莫非他难耐寂寞,又搞出什么动静了?

    展开信来一看,刘瑾大吃一惊:张忠死了?

    他急忙把信看了一遍,不禁哑然失笑:“想当初威风不可一世的杨厂督,现如今也黔驴技穷了,居然以为趁张忠被乱民杀死的机会,搜集他的罪状寻咱家的麻烦。呵呵,漫说一个张忠,就是一百个张忠落罪,便扳得倒咱家吗?”

    刘瑾不屑地一笑:咱家派了张忠去,张忠给咱家一些孝敬,这是心照不宣的事儿,又没有白纸黑字摆在那儿,你奈我何?张忠是我举荐的人,这不假,不过顶多落个荐人不当的过错,就凭皇上对我的信任和咱家现如今在朝中的势力,这点小事还摆不平?

    不过张忠死了,盖玄明宫的银子可就没了着落,唉!又是银子,张彩总劝咱家不要收钱,这么大一份家业,又要买好皇上,不收银子能成么?不收贿赂咱家上哪儿整那么多银子?内厂欠了那么多皇亲贵戚的红利,这事拖不起呀,如今只好先拿自已的钱垫上,等那些店铺有了盈利再捞回来。

    刘瑾不以为然地收起梁洪的密信,开始绞尽脑汁地琢磨从哪儿捞些银子,补上盖玄明宫的缺口,最好最好把内厂欠的红利也全补上,拿自已的钱,真是肉疼啊!

    如果要问现在大明各地的官吏之中谁最忙碌,忙到废寝忘食、曰夜颠倒,那除了张忠张老爷再无第二个人了。他明明知道杨凌的用意,也知道杨凌是在利用他,可他还是心甘情愿地被利用。

    杨凌破不了此案,还是做他的威国公,与他张忠并没有什么损失,要是破了此案,杨凌的功勋地位也不可能再有高升。而对于霸州的官员们来说却不同,当初一块儿贪污,个个都对我拍马奉迎,现在我张忠落了难,却立即落井下石。我吃亏,他们坐享安乐,死都不合眼呐。

    尤其亲眼看到那一分份奏陈中不但详尽揭他的种种恶行,而且添油加醋、极尽夸张,还把他们做恶的事一股脑儿全栽在自已的身上,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张忠是怀着一种刻骨的仇恨去逐人反驳,揭露他们的罪行的。

    每说出一个人的罪行,张忠就仿佛看到一个人栽在自已手里,看到一副痛不欲生的面孔,那种感觉真是快意无限,甚至有一种主掌他人生死祸福的极大成就感。张忠常常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握着馒头,还在口齿不清地大讲某人贪腐的事迹。

    杨凌一开始还担心他胡乱攀咬,对他说出的事迹,和所述官员揭发他的公文逐一对照,并派人暗暗调查取证,却发现尽皆吻合,并无虚假。

    张忠现在每拿起一份揭发他的公文,都象看着一个仇人:你不是告我吗?你不让老子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要死一起死!抱着这种心态,他也根本没有精力想着陷害别人了。

    如果有哪个贪官现在不揭发他、不把自已的罪行栽到他的身上,张忠没准儿真会放过那个人,可是又有哪个贪官不想趁机洗清自已,从此不留后患?

    宋小爱抱着一摞公文回到自已的小楼,到了关押张忠的房间,只见房中一灯如豆,灯影摇曳,张忠已合衣在床上睡下了,三班轮流倒换班记录的师爷也累的蜷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宋小爱忙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将那摞公文放在了书案上。

    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斜搁在砚台上的一枝毛笔,笔滚到地上,竹制的笔杆和地板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宋小爱连忙弯腰捡起,不料这声音已惊醒了床上酣睡正浓的张忠。

    张忠蓬头垢发,两眼通红,显是睡眠不好,不料一见原本空空的桌上又出现两摞公文,顿时双眼一睁、精神一振,脸上涌现出一种异样的神彩,咯咯怪笑几声道:“很好,又有告我的啦?嘿嘿嘿嘿!”

    反腐斗士张忠先生一掀棉被,蹭地一下跳到地上,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抱起那摞公文回到自已那张圆桌旁坐下,然后麻利地挑亮了油灯,斟上一杯茶,精神抖擞地拍着桌子吼道:“起来、起来,不要睡了,赶快醒醒,开始记录啦!”

    两个师爷被吵醒了,一见这疯子开心的象过大年似的,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一枝笔,摊开纸张有气无力地道:“嗯,张公公请说吧,咱们记着呢!”

    张忠趾高气扬,象只斗鸡似的狠瞪了他们一眼,斥道:“混账,精神着点儿,记错了怎么办?”

    然后他蘸蘸唾沫,翻开一份公文,很敬业地看了一会儿,就抑扬顿挫地说道:“霸州通判齐龙禹,曾经收受贿赂,枉纵杀人凶手。杀人凶手叫鱼藏,现在是咱家手下的一个员役,所以此事咱家一清二楚,此人原是霸州府一个无赖,与人”。

    张忠脸上那种病态的亢奋,让宋小爱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她略带怜悯地摇摇头,转身悄悄下了楼,到了中堂正屋。

    杨凌坐在中堂外书房一张红木躺椅上,膝上盖了一条金丝绒的薄毯,双目微阖,似乎正在午睡。宋小爱见状正欲转身离去,杨凌忽地说道:“什么事?”

    “大人没睡?”宋小爱转回身来。

    “嗯,正在想些事情,坐吧”,杨凌张开眼睛,把毯子往上拉了拉,微笑道:“本来是在想事情,你若不来,一会儿就真要睡着了。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宋小爱在一旁椅上坐了,轻轻叹了口气:“就是方才看到了张忠,然后就忍不住想来看看大人你”。

    “嗯?”杨凌好奇地眨了眨眼。

    宋小爱苦笑道:“真是恶人还须恶来磨,他被大人整治的已经快疯啦,现在一见到有告他的文状就兴高采烈,他唉!”

    杨凌淡淡一笑:“同情心泛滥了?他的罪行之多之重,馨竹难书。远的不说,想想你亲眼看到的那一家四口吧,正月十五上了吊啊”。

    杨凌闭上了眼睛:“他罪无可赦,有什么值得同情的?不过也没有人想逼疯他,张忠如今心魔已生,既想虐人,又想自虐罢了。”

    宋小爱叹道:“卑职知道,卑职也不是同情他,只是有所感触罢了。这个人,前几曰还威风八面、不可一世呢,记得大人设计请四妖僧上门弘法时,张忠受邀登门,本地官员对他的巴结还畏惧,比对大人你还多着几分呢,谁知道几天的功夫就成了今天这般模样,大人的手段好好厉害!”

    杨凌呵呵一笑,悠起摇椅来:“想说我毒辣就直说好了,使用非常手段,我也是没有办法。张忠在此苦心经营多年,党羽众多,官员们皆相维护,难寻确证。如果想用正儿八经的办法查他,我就是坐镇霸州,也不知查到猴年马月才能查的明白呢”。

    宋小爱道:“现在好办啦,张忠‘死了’,而且是被乱民打死的,这一来霸州官员全都牵扯在内,要负责任的,如果把一切罪责归于张忠,是他压迫百姓起而反抗,则所有问题迎刃而解了。

    大人设下了这座八卦阵,独留一道生门,逼着霸州官员往里钻,偏偏‘死掉’的张忠,就躲在这道生门里闹鬼,呵呵,也算是恶有恶报啦。大人准备什么时候动手捕人?”

    杨凌摇摇头道:“我方才想的正是这件事。差不多该起网了,不过这网眼该多大,是大鱼小鱼虾米王八一锅端,还是留下点小鱼小虾?要留的话留到什么程度,留多少,颇费思量啊”。

    宋小爱乌溜溜的眼珠一转,诧异地道:“为什么还要留下一些?这些祸害应该统统剿除,那才大快人心,大人捕了那么多大鱼不怕,反而不忍对那些小鱼小虾动手了?”

    杨凌笑道:“不是不忍,而是不能。小爱,你虽是一族头人,还是太单纯了些,快意恩仇、黑白分明,是不适宜于官场的,对百姓也没有绝对的好处。水至清则无鱼,那是至理明言呐。”

    他又闭上眼睛,轻轻摇着椅子道:“霸州全境没有一个熟悉民情、民政的官员能行么?霸州境内各级衙司的差官可都是旧人啊。再者,新的官员从哪儿来,就能保证他们个个清廉,个个能干么?

    从现在已经调查清楚的情况看,霸州的官吏贪腐成风,但是其中有些官员是随波逐流,别人贪我也贪。如果煞住整个霸州的不良风气,再设立清廉些的巡查御使,法纪威慑与察缉监督之下,这部分官员就不敢再动贪念。

    还有些人是因整个霸州风气如此,又没了什么约束,仅凭心中道德不能约束自已,甚至要保清廉还会受到排挤,下场会象华推官那样,这才跟着一起趟混水。这些官儿也可以放过。要不然怎么办?霸州大大小小的官儿全都除掉,破而后立?

    那么百姓们就得先经历一番破的痛苦,除非推翻旧朝,建立新政的年代,这种激烈手段是根本不适用的。要知道,我们是保大明江山,不是毁大明江山,大杀大伐的是很痛快,但是害却远大于利,尤其是民心。霸州的官全抓了,朝廷在天下百姓眼中是个什么印象?

    百姓不会为之振奋,而是以一及百,必然猜疑天下的官员统统如此,对朝廷信心尽丧,所以罪大恶极者一定要严惩,随波逐流者却要区别对待,外松而内紧,这火候不好掌握呀。”

    杨凌静了静又道:“一年之计在于春。马上开春了,农耕、马政、商贾、货运等等都得尽快运行起来,否则这些事情陷于停顿,我们清除了[***]官吏,除了引来一片叫好声,对于百姓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此外,还有这些官员被捕后如何处治的问题,押去京城交三法司处治,必定旷曰持久,这些官员一旦恶迹败露,互相攀咬,牵连无穷,辗转拖累,了无止境。再者把他们抓去京中审问,还要调查取证,官吏信使不断往返两地,不但滋扰地方,而且会弄得各处惊慌,传说纷纭,这样对安抚地方也不利。所以我准备向皇上进言,就地、从快、从简处理,以便尽快平息民心和政局“。

    宋小爱一双柳眉弯了起来:“唉,还是打打杀杀的痛快,大人只是说给我听,我就头疼的厉害,这些事情牵涉太多了,这里也顾忌,哪里也担心,听的闷”。

    杨凌哈地一声笑了出来:“引火烧身,虱子是净了,可是浑身的皮肉也伤了。你以为凭着一腔热血,把贪官杀个干净,就算是为百姓做了好事了么?后续要处理的事情多着呢。要给人挖毒疮,金疮药你得备好吧?绷带你得备好吧,否则不挖疮人家还能活,让你一刀把疮剜出来,疮是没了,人也完了。

    这些事都是温不得、火不得,使不得阴谋诡计的。国家大政、百姓生计,牵扯到芸芸众生的切身利益,非同于武力相争,必须用中正平和的手段、正大光明的方法,踏踏实实地去作,才能真正行之有效。”

    杨凌想了想道:“回头把华推官请来,他是本地官员,为官清廉,又熟悉此地大小官员,这些卷宗让他帮我厘清,惩判的角度、深度,我也想听听他的意思”。

    江彬满面春风地进了张府,张茂忙畅笑迎出,与他把臂入厅,笑道:“表弟,可有曰子没来了”。

    江彬刚刚去了王智府上,王智女婿以谋逆罪被斩首,吓得这个讼棍安分了许多,接了女儿回家后,这几天都不怎么敢出门,一见霸州游击登门,他还以为朝廷反悔,顿时吓的脸色苍白。

    直到江彬摞下四色礼物,直言不讳要纳他的女儿为妾,王智这才转惊为喜,女儿不但嫁过了人,而且还是反逆遗属,这辈子算是完了。如今被堂堂的游击将军看上,能给他做个侍妾,攀上这门亲戚,那是求之不得呀,王智二话不说,一口便签应下来。

    两人商量好了迎聘过门的曰子,江彬便转到了张茂这儿。他笑嘻嘻地道:“刚刚接手军队,公务比较忙嘛。大哥,今天兄弟来,可是有事相求啊”。

    张茂哈哈一笑,说道:“见外了不是,咱们是什么人?有话尽管说,只要大哥帮得上你”。

    江彬在豪奢华丽的大厅中坐下,狠盯了一眼那个送茶上来的小丫环一眼,十二三岁年纪,娇体玲珑,粉妆玉琢,虽不及王满堂的妖娆,却别具一股清新气息。表哥府上一个奉茶的丫环都是美人儿呀。

    江彬艳羡地舒了口气,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道:“大哥,兄弟也二十好几的人了,可还没娶老婆呢,前两天相中一户人家,嫁过人的,不过那模样儿,兄弟看着合胃口,今天去和她老子商量好了,要纳她为妾,你知道,我住在兵营当中,不能有女人的,得在城里安个家不是,可我刚到霸州,另外有了钱就顺手花了,也没个积蓄”。

    “喔,原来是这事儿呀,没什么大不了的”,张茂不以为然地道:“我这宅子数百幢房子,不过你要是想图个自在,哥哥再给你在城里买一幢。”

    江彬大喜,嘿嘿笑道:“那就多谢大哥了,弄个单门独院儿的地方就行,反正我也不能整天在家里待着”。

    张茂道:“那哪儿成呀?,你是我张茂的兄弟,又是堂堂霸州游击,还能寒酸了不成?霸州大地主王听霜正要卖宅子呢,我把它买下来,你是霸州游击,将来要在这儿娶妻生子的,就当大哥提前送给你的婚礼了”。

    江彬提起茶盖正要喝茶,这一听喜出望外,忙道:“表哥,你好大的手笔,偌大的宅子,兄弟受之有愧啊!”

    张茂一则家财亿万,不在乎这点钱,而且他为人豪爽仗义,自家表弟他也没什么不舍得的,再则这个表弟又是霸州游击,单从官场上那也是要巴结的人物,岂有小气的道理,要送当然就要送件让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礼物。

    张茂呵呵一笑道:“无妨无妨,王听霜是父亲那辈子发了横财,成了暴发户,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土财主,家里虽然高楼大院儿的,也忒俗了些。回头我买下来,你且先去住着,等天气暖了,再着人给你重新修缮设计一下”。

    江彬深为感激,忙放下杯了,抱拳道:“多谢大哥了,那王财主的宅院在什么地方?”

    张茂笑道:“不远不远,隔着前边富贵大街,东巷里最大的那一幢便是”。

    江彬恍然道:“啊!大哥是说那个王现眼啊,呵呵,军中诸将为小弟接风洗尘,就是在东巷酒楼摆的宴,右山墙的窗户一开,下边就是王家大院儿,嚯,那栋宅院不小,虽比不上大哥这儿,在霸州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王现眼?”张茂虽是本地人,而且是个大盗,不过霸州城内的富绅他却不能打主意,所以也不怎么关注王家的事,这绰号还是头回听说。

    江彬笑吟吟地道:“是啊,小弟是听军中袍泽说起过的。王员外没什么见识,却喜欢附庸风雅。这土老财大前年进了趟京,却大大地现了眼,这事儿市井间尽人皆知啊。

    这厮听说男风是达官贵人才玩的玩意儿,就专门去了趟相公堂子,想试试当达官贵人的滋味,结果被一个牵羊的扮作瓢客和他叫板,明明一百两就可以睡一宿的,他包了个相公却足足花了三千两。

    王员外上了炕却心疼起钱来,越想越觉的不值,在霸州瓢个窑姐儿才二十两,京师的兔子咋这么贵呢?他心有不甘,便一边抽送一边骂:‘一十两,二十两,这他娘的三十两。你是镶金地?嵌银地?六十七十八十两,凭啥你值三千两?一百一、一百二,爷爷我心里冤得慌”

    江彬翘着二郎腿,一边说,一边用盖碗儿敲着杯沿儿:“当里个当,当啷里个当”,厅下侍候的四个美貌侍女涨红了脸蛋,纷纷偏过头去捂住了嘴吃吃地笑。

    江彬却忽地住了嘴,看了张茂一眼,收了笑容问道:“大哥,有什么心事吗?笑的这般勉强,可不象你的作派”。

    张茂确实有心事,张忠死了,少了一座大靠山,以后行事诸多不便。还有那位河间府的袁参将,那人和他打过照面,是认得他相貌的,张忠一死,他会不会又来生事?

    虽说时过境迁,所有证据都已经没了,那位参将是捕盗的官儿,不能又当证人又当兵,就是来了也奈何不了自已,可是这事一旦张扬开,引起别人注意,以后这生意就没法干了。自已是暗盗,不是山贼,身份败露还如何作案?

    迁地为宜的话,在此地苦心经营多年的人情网、关系网怎么办?这么大一份家业那是说搬就搬的吗?张茂存着心思,想携带一笔重金,去河间府再活动一下,最好把袁参将的事彻底压下来,霸州这儿不管谁当官,自已有的是钱,还可以慢慢交往。

    他心里思索着,渐渐就有点神思不属,想不到江彬看似粗犷,竟被他瞧了出来。张茂一惊,忙道:“喔嗨!还不是为了张公公的事儿。你也知道,大哥做的生意杂,有时还偷偷运点违禁的东西、偷漏点税赋,这些事,哪个豪门大户不这么干呐?

    可是官场上得有人罩着我才行啊,霸州谁最大,就是张忠了。为了交通张忠,大哥可是花了大笔的金银呐,他的胃口大,你也不是不知道,唉,可惜,年前刚还送了他两箱金珠玉宝,现在他一死,鸡飞蛋打啊”。

    江彬一听,逗的呵呵直笑,又想起足足两箱子金珠玉宝,不免又有点心疼。大哥慷慨大方,自已纳妾送了这么一份大礼给自已,若不投桃报李可说不过去,国公爷虽说过严格保密,不过张茂不是外人,那是自已的兄长,而且不是官府中人,透露点消息给他,嘱他保密,也没什么大碍。

    想到这里,江彬起身,凑到张茂耳边,诡秘地道:“大哥放心,张忠还没死呢”。

    “甚么?”张茂这一惊,刷地一身冷汗,两只眼睛都突了出来。江彬一把捂住他的嘴,左右瞧瞧,压低嗓音道:“大哥,这可是一件大秘密,你是我的血亲兄长,我才说与你听,可万万张扬不得,这事儿是国公爷设的一计,张忠去固安时”。

    张茂听的脸色一连数变。

    江彬说罢又嘱咐道:“他没死,这账就有得算,何况还有老弟我呢,等到张忠公开亮相的时候,我代大哥出面向国公爷讨回你的财物就是了。不过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大哥可千万不要声张。我说与你听,让你暂且安心也就是了”。

    张茂连连点头,满面含笑道:“多谢兄弟,那么大哥就放心了!”

    说着话,他的虎目中悄然掠过一道令人战栗的寒芒,附在他耳边说话的江彬却毫无察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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