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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屠狗执意手刃孙道林,固然是在以这种看似不可理喻的方式报答磨刀之恩,却未必没有老仆那句激将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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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屠狗转过身上前一步,盯住老仆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孙道林为何萌生死志?为何……甘愿死在我手里?”
当代秉笔执事正是那位万古刀开天门山的飞仙观主鲁绝哀,这个宗门的行事风格便可见一斑。
一个轻柔的女声自莲湖方向传来,飘飘渺渺,不含一丝感情起伏。
他面无表情走到湖边,心中念头急转。
刘屠狗松开被废去丹田气海的孙府老仆,任由对方瘫软在地。
阿嵬确实从无心纸上得到了一门阴气森森的法门,但也没真的珍贵到几大势力拼死争夺的地步,其中恐怕有些刘屠狗并不知晓的秘密。
慕容小娘儿曾对二爷提及谪仙帖这个神秘宗门,言道其门人极少,一位主事的秉笔执事之外,另有若干位采访使与送帖人。
“他当真就只是条无足轻重的走狗,哪里能知晓秉笔执事的真名?”
(过度章节,但写起来并不轻松,如有逻辑硬伤,希望大家去书评区或贴吧指正。写书这么久竟然没被人骂过,这不科学啊!)
“老狗欺人!”
刘屠狗咧嘴一笑,指尖用力,在老仆肩头抠出五个血洞,蕴含病虎神意的罡气灌入对方体内,压得老仆越发佝偻。
老仆不闪不避任由二爷摆布,低眉顺眼,语气平淡:“一个卖身孙府、连本名都已忘记的可怜人罢了。”
负剑的青衣少女踏波而来,额头一条镶嵌碧玉、银线织就的抹额,长裙烂漫、纤腰束素,如云的乌发披散着直至腰臀,一双藕色绣花鞋每每在莲叶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就如凭虚御风般飞出数丈,翩然若仙。
说起来这对主仆的关系还真是复杂至极,结合两人的说辞,当真是几十年亦敌亦友的一笔烂账。
他抬头盯住青衣少女的眸子,洒然一笑:“既然吃下了肚,绝然没有再吐出来的道理。女侠你划下道来吧!”
孙府老仆走上前,弯腰捧起孙道林滚落尘埃的头颅,立在刘屠狗身侧,似欣慰似遗憾地低声道:“早有今日这般壮烈决断,又怎会蝇营狗苟半生,非但神通无望,还一再跌境,最终死于黄毛小儿之手?又怎会等不来送帖人?”
即便如此,他仍是不愿占对方大败跌境后气败血亏的便宜,执意比斗灵感,除去自身确实需要磨砺,求一个无愧于心亦是重要因由。
不等对方回答,他突然出手,一爪按住老仆肩头,掌指间红芒流转,吞吐不定的罡气迅速晕染了老仆半边身躯。对于此等匪类,自然是先擒拿了再论其他。
刘屠狗怒极而笑:“这时候还摆什么主仆情深的嘴脸?想死就自己了断去!二爷的刀也是谁想借就能借的?”
青衣少女的出现给二爷敲响了警钟,以往的猜测怕已成真,如今恐怕周天排的上号的势力都已经注意到自家了,今后的麻烦可谓无穷无尽,说起来把黑鸦轰出朔方的常兆清可真是不地道,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多敲些竹杠才是。
数顷碧波、满湖莲叶,粉红荷花点缀其中,在风中微微摆动,已是难得之景。
刘屠狗闻言一愣,旋即怒道:“爷们儿招谁惹谁了,鲁绝哀整天吃饱了撑的还是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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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谪仙帖,老爷是曾被帖上录名的人物,可惜终究行差踏错,失了资格。来取老爷性命的不是送帖人,而是校尉大人,想必他心里是有些不服气的。”
美人美景,直可入画。
神意罡气入体,身份存疑的孙府老仆只是浑身一颤就恍若无事,彷佛在经受千刀万剐之苦的人不是他一般。
“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招惹过谪仙帖,为什么要算计我?你背后是何人在指使?”
现在想来,老仆在刘屠狗挥刀前的那句喝问,看似是情急救人,实则暗含激将,而且这种激将非得对二爷的脾气秉性知之甚深才能做出。
“老奴这样的人在谪仙帖中所在多有,不过就是个连采访使和送帖人都当不上、走狗一般的废人罢了,今日向大人漏了底细,也就成了一条板上钉钉的死狗。”
刘屠狗可没心情听他鬼扯,冷然道:“你到底是何人?”
刘屠狗摇摇头,还是心善啊,总是被人明里暗里欺负。
虽然二爷语不惊人死不休,悍然说出了“天下恶名一身当之”的豪言壮语,但其实这“恶名”只是相对于那些豪强而言,被这些高高在上的门阀视为恶人,二爷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毕竟孙道林此等枭雄人物可绝然算不上什么好人。
阿嵬瞠目结舌,很快反应过来,马脸上的表情连番变换,装出一幅懵懂无知、毫无灵智的呆傻模样,意图蒙混过关。
不论孙道林因何借刘屠狗之手就死,而且死得如此急迫,他死前却实实在在对刘屠狗有恩。
老仆神情始终平静,轻描淡写道:“老爷死了,在下头总还需要人服侍,老奴虽然对不起他,终归是个人选,还请大人垂怜。”
仍是那双动人心魄的水润眸子,流光溢彩,宛如无穷星光蕴藏其中。
刘屠狗盯着这双美丽的眸子看了半晌,突然咧嘴一笑,侧身指着正自远处走近的阿嵬道:“女侠,冤有头债有主,搅了贺兰兄好事儿的是那匹夯货,跟我无关!”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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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仆抬头看了二爷一眼,点点头道:“大人恐怕已上了谪仙帖,自然非比寻常,老奴确实不配大人拔刀。”
青衣剑仙一剑八百甲的血腥杀戮犹然历历在目,这个美丽却危险的女剑士每次出现,总是伴随着一场腥风血雨,二爷才刚摊上谪仙帖的算计,实在不想再跟所图甚大的阴山玄宗扯上关系。
二爷愿意被唐符节光明正大地借刀杀人,却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忍受谪仙帖藏头露尾鬼鬼祟祟的阴谋算计。
这下二爷可真是脑仁疼了,无心纸是一回,阴山黑气又是一回,不知不觉间,自家竟然已经坏了贺兰长春乃至阴山玄宗两回好事了。
青衣少女瞧了白马一眼,又将眸子转向二爷:“独吞了灵应侯的无心纸,你不会以为真就能平静无事了吧?”
满场寂静,落针可闻。
与初见时的情景极为相似,那柄青光湛湛的飞剑先一步上岸,嗤地一声直没入土,只露出晶莹剔透的紫色剑柄。
老仆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面黑底金边飞凤旗,将孙道林的头颅包好,笑道:“只是大人非同凡俗,竟能使得老爷借你之手含笑赴死,可见死前已然无憾。以他的脾性而言,倒实在是异数,若你二人早些相交,也许便不是这个结果。”
(大家晚安!)
青衣少女从袖中甩出一枚令旗,郑重其事道:“奉唐公符节钦命,刘屠狗及黑鸦卫立刻赶赴金城关,一切行止俱听持令人调遣,不得有误!”
刘屠狗听得分明,直起身来霍然转头,周身杀意盈沸,语气森寒如霜:“送帖人?送的可是谪仙帖?”
刘屠狗霍然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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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仔细观察老仆脸色,发现对方听到“鲁绝哀”三字后只是微微疑惑,此外并无其他反应,不禁心生疑窦。
刘屠狗收刀入鞘,向孙道林的尸身郑重行礼,一揖到底,恭敬而肃然。
说起来那灵应侯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货色,真是宝贝你倒是好好收起来啊,藏在大门口的影壁里算怎么回事儿?
青衣少女飘然落下,单脚踩在剑柄上,两腿交叠,双手负于身后,藕色绣花鞋隐没在长裙之下,任由裙摆随风舞动。
债多了不愁,他耍无赖道:“那张破纸都成了马粪了,再说本也不是你阴山玄宗的东西,犯不着为这个跟我为难吧?”
孙府老仆微微躬身,神态气质一如从前,并无半点儿谪仙帖中人的霸道气焰。
他对二爷的问话避而不谈,反而摆出一副一心殉主的忠仆模样,偏偏还情真意切,并不像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