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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问,一旁的其他江湖客也纷纷竖起了耳朵,不少人眼露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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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最前方的青衣宗师剑士境界最高,感受也较常人不同。
仓促拼凑的平叛大军很快南下,先锋营一个燕姓校尉率先渡河,正撞上前来抢占宁清河南岸渡口的数千叛军。
无人疑惑,也无人露出轻视之色,因为来人看似闲庭信步,实则速度极快,随着对方的越发临近,众人甚至产生了狂风袭体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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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哥,那毛都没长齐的什么剑魔真有那么厉害?依小弟看,凭三哥的身手就妥妥地料理了他!”一个独眼的粗豪汉子叫道。
天空碧蓝如洗,粗粝的西北风并没因为隔着一条渭水就有所收敛,反倒随着冬季的日益临近而越发骄狂。
一道白中泛青,长十余丈,形如长带,水流般席卷而出,这是西湖剑宫青衣长老的手笔。
两人高高跃起,中途在不住晃动的斜长揽绳上轻轻几次借力,很快跃上了岸,一看就是练气境界的高手。
另一道通体浅红,长度却只有三尺上下,细窄如线,气势完全被白青剑光盖过。
他抓起一块熟牛肉丢进嘴里,边嚼边道:“不是哥哥长他人志气,待会儿兄弟千万别往上凑,否则死了可别怨哥哥没提醒你。没见西湖剑宫的高手都来了三个?”
于是,有关黑衣白马魔头的种种事迹被添油加醋大肆宣扬,而天水郡最不缺的就是急于出人头地的潦倒刀客。
离着官道不远的旷野上,刘屠狗挥刀斩下最后一枚头颅,环视四顾,周遭百步内倒毙着七八具不那么完整的尸体,其中有人也有马。
河边数百游侠儿看得清楚,纷纷倒吸了口凉气,不少识货的已经脱口而出:“宗师!西湖剑宫好大的手笔!”
独眼汉子似是对李三哥极为信服,听得张大了嘴,半晌才道:“怪不得,兄弟我听说那剑魔幼时被胡九豺灭了满门,为的是逼问戾王宝藏的下落,这是真是假?”
几百人等了一炷香的工夫,好多游侠儿已经有些不耐烦,官道上终于出现了一个人。
此时渡过河的官军极少,危急之时,那燕姓校尉单骑冲阵,一柄大关刀斩杀近千,竟将几千人一举击溃。
李三哥见状,果断起身,抱拳道:“我劝诸位莫趟浑水,告辞!”
不止数百游侠儿,连同两位黄衣剑士都吃了一惊,齐声惊呼:“长老!”
不少粗豪的汉子旁若无人地席地而坐,钢刀直直插在土里,一边喝酒吃肉,一边议论纷纷。他们可不怕城中官府,没见来查看情况的捕头和小旗都被几位武林大豪请走了么?
这条路上,刘屠狗注定不会寂寞。
唯一没有吃惊的只有即将交手的两人。面沉如水的青衣宗师本就存了速战速决的心思,宝藏的消息一旦散播开来,西湖剑宫在偌大江湖上可做不到一手遮天,更何况还有朝廷在。而早在白衣吴二三感受到渡口诸人恶意的一瞬间,这几百人在他眼中已经全部成了死人。
李三哥摇摇头道:“据说这个湘戾王就是二百年前造反被杀的荣王,当初的封地就在湘西,还有人说胡九豺落草湘西就是为了找这个宝藏。可这荣王都死了快二百年了,谁知道是真是假,就算有,我看也早被人得去了。”
剩下一名中年青衣剑士更是不凡,足尖在船头一点,整个人轻飘飘如同一只大鸟,横穿水面十余丈,直接飞上了岸。
数百游侠儿丝毫不觉受到轻视,反而因为即将看到宗师出手而兴奋异常。传说中登萍渡水、罡气护身,甚至百步外驭器取人性命的陆地真仙啊!
独眼汉子一拍大腿:“嘿呀!听三哥你这么一说,我看这十有八九哇,就在剑魔的手里,不然他一个孤儿,怎么能活到今天,又是怎么练出一手惊人的剑法?”
如果说渭水西岸是跋扈边军的势力范围,东渡之后的天水郡就是地方豪族与大帮派的乐土。
这些马帮和刀客大多依附于地方豪族宗派,盘根错节、根深蒂固,同时极度排外,一同把持了东西往来的商路。
据说那弑主的部将自知不为太后所容,为了保全家人,于下葬当天跪在王陵前自杀谢罪了。
可没等他们升起赞叹和同情,场中形势骤变。
薛渭臣不愿渡河,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一旦被不对盘的势力指摘他捞过界,群起发难之下,校尉大人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弃卒保车,把他交出来平息众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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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今天,一大早南岸渡口就人头攒动,除了不愿招惹事端而远远躲开的赶路人,几百号人俱作江湖豪客打扮。
刘屠狗咕咚咕咚灌下一大口,一股快意的火焰从胸膛中腾起,越烧越旺。
定襄,地处湘州宁国郡南端,与北面荆州隔着一条湘水支流宁清河,是连接南北的大城。
独眼壮汉张了张嘴,有些犹豫,然而终究没有开口挽留。
荣王一败再败,最终坐困定襄城,为部下所杀。因这荣王与天子是一母所出,虽然看在太后面上,死后仍葬以亲王之礼,却被朝廷赠了一个恶谥,湘戾王。
天水郡民风彪悍尚武,尤以盛产马帮和刀客闻名大周。前者半商半匪,有本无本的买卖都做得;后者更是以刀口舔血为生,只要雇主出得起价钱,行事从来毫无道义可言。
此时二人相隔尚有近二十丈。
两名黄衣俱在壮年,一个高而干瘦,手中剑短而细,显然走的是轻灵诡变的路子;另一个稍矮而魁梧,剑身长且宽,分量明显不轻。
被称作李三哥的是个中年汉子,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据说是因为早年受了极重的内伤。
南岸渡口依旧人头攒动。李三哥前脚才走,后脚就有一骑从定襄城方向飞速赶来,临近河边时马上骑士还冲河中大喊了一声“人来了”,引得群豪纷纷回头。
他们向西勾结边军做走私贩奴一类的勾当,向东巴结中原权贵豪商,凭借地头蛇的地位在商贸往来中牟取巨利,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实在是难以撼动。
不渡河不代表就要忍气吞声,阳平右卫在天水郡同样有利益往来密切的代言人。
其中最出名的一句,“可怜宁清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连城中小儿也会唱。
他走近一匹逃过一劫的无主马儿,从马身上扯下一只水囊,打开瓶塞闻了闻,是寒冷干燥的西北风也驱不散的辛辣酒香。
两名炼气境的武士也还罢了,在江湖中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灵感境界的宗师就绝对稀罕了,小派未必有,大派也必定是长老尊位,不是寻常武者想见就能见到的。
近两百年过去,那场染红宁清河水的连天血战渐被遗忘,一骑破数千的传奇故事也早被说书人口中更新鲜的段子所取代。
此后数场大战,双方死伤极重,数万将士埋骨宁清河畔。
只有一些路过渡口的文人骚客才会指点感慨一番,留下几句凭吊诗文。
派出偏师掠地的同时,叛军主力云集定襄,意图乘胜渡河,直捣京师。
两道炫目剑光亮起,是真正的剑光,而非剑身对光线的折射。
青衣宗师神情凝重:“不是宗师,却有远超寻常宗师的巅峰气象!”
这又是底层江湖的以讹传讹了,若是深山遇“名师”的好运二爷在此,定会对这些见识比小三儿强不了多少的游侠儿哭笑不得。
一个十七八岁的瘦弱少年,白衣,头发被最最简单普通的逍遥巾束起,如果没有手中那一柄长剑,就像一个出来游学的寒门士子。
近二百年前,趁着铁骑西征、中原空虚的大好时机,湘西荣王起兵反叛,一路势如破竹,很快就占据整个湘州。
但也仅此而已了,人都是善忘的,哪一年这宁清河畔不又多上百十条无人在意的冤魂?
声未歇,河中那艘小船的船舱中立刻出来一青两黄三名剑士。
宗师境界是厉害,真气外放那是轻轻松松,驭使法器也不是不行,可跟陆地真仙的天人境界相比,那简直判若云泥,中间儿还隔着整整一个神通境界呢!
不少人显然也是如此想法,原本乱糟糟的小圈子突然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有些诡异,有些人干脆和别人拉开了距离。
他说罢转身就走,既不过河,也不回城,沿着宁清河往东而去。
连句场面话都没交待,上来就下死手?
杀心大盛,青衣大剑士拔剑而起,而本该束手就擒或者仓皇逃窜的白衣少年也不约而同拔剑前冲。
胜负已分,在睁大了眼睛观看宗师出手的诸人看来,那个惊才艳艳的新晋年轻宗师恐怕下一瞬间就要身死道消。
说着,他指了指飘在河中,被一条长长缆绳拉住的小船。
人群自动分开,三名西湖剑宫的大剑士走到众豪侠最前方,面南默然而立。
他没有感到狂风,却隐隐看到南方天际上一道浩大血光正飞快向北蔓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