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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大军发现了噶尔丹的踪迹后,康熙帝便谕令各营及哨口、斥堠、牧马处夜间不许张灯举火,免得被人偷袭,这日又下了道口谕:今已逼近噶尔丹,对敌交战时,副将以下有退怯违令者,正法奏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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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山那边的噶尔丹又在忙些什么呢?
:“康熙汗不在中国安居逸乐,过此无水瀚海之地,难道是飞渡过来的吗?”噶尔丹望着地下跪着的那惊恐不安的探子,根本不相信康熙皇帝已经逼近自己了。
那探子直着脖子回话:“大汗,是真的,天可汗离咱们不到几里路啦!”
噶尔丹愣在案几后,自己不就是看准了天朝不会轻易动刀兵才敢大肆扩张的吗?那康熙老儿不在京城安享晚年,作甚要到这里来跟自己过不去?
身后却传来了阿奴的声音:“大汗不用心急,想来这探子也是被清军捉到过的,保不齐是那边的假消息,是真是假,让阿奴陪大汗亲自去瞧一瞧不就知道了?”
拉出了自己的坐骑,噶尔丹的黑云和阿奴的红霜如箭一般地射出去,过了两顿饭功夫,夫妻二人就到了北孟纳尔山,遥遥望见那边大军营地齐整,御营黄幄龙幡,环以缦城,外为网城,军容极盛,夫妻二人此刻才真的开始害怕了。
:“快,快,快,传爷的令下去,庐帐器械统统丢掉,半个时辰就地整发,今夜要急行军!”
顾不得身后的妻子,噶尔丹飞马冲进营地,也来不及齐聚手下的大将进行商议,自己这边不过数万精兵,可那天可汗却是连火器营都出来了,短兵相接自己哪是对手?此刻返回大漠,上了降书降表,等休养生息了再从长计议。
等第二日,康熙亲率的前锋到达营地时,只见一地的弃物,营帐、锅灶、粗苯的兵器,康熙冷冷笑着,举起了手上的马鞭:“跟着朕去狠狠揍这些尿性的逃兵!”士兵应声如雷!
这一追就是四天,整整四天,前锋营就没有下过马,每个人的屁股都被汗捂得发痒发痛,满脸是土灰满身是泥泞,除了啃点干馍馍就没吃过别的啦,可是唯有眼睛是亮闪闪的,敌人在跑!说明他们怕了,敌人怕我们,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这一次,咱们就等着加官进爵封妻荫子吧!
一口气从北孟纳尔山追到了拖拉阿林,不论是人还是马都受不了了,康熙终于让他们停下来等待后面的部队。
:“以领侍卫内大臣马思哈为平北大将军,率轻骑追剿噶尔丹,并往迎费扬古西路军!钦此!”
大将军磕头谢了皇恩浩荡,就领着部队走了。
昭莫多,蒙语为大森林,位于肯特山之南,土剌河之北,汗山之东。这里本是水草丰盛的地方,应该有漫天的白云,肥美的牛羊,可能还会听见悠扬的牧歌。可是从噶尔丹带着人马到达时,这里除了杀戮声外唯有死寂。
康熙三十五年五月十三日,费扬古的大军到达了。
:“大将军,不知打算如何用兵啊?”大阿哥言笑晏晏地问着。
费扬古抬眼看看这位摆明是跟着来分军功的皇子,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应该表现愤怒,默默拿出地形图来,结果大阿哥瞟了一眼,招招手,就有亲兵上来拿出一份更详细的地形图,看着笑容满面的大阿哥,费扬古惊奇地发现,这一贯恃才傲物桀骜不驯的皇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成熟了?
:“殿下,如今咱们先行一步,不如以逸待劳,设伏截击?”费扬古很谨慎地提出自己的意见。
:“这边山林密集,不如让一对人马依山列阵于东,一部沿土剌河布防于西,将骑兵主力隐蔽于树林之中,派振武将军孙思克率步兵居中,扼守山顶。这样天时地利都不错,大将军以为如何?”
自从这地形图拿到手,大阿哥就没少跟自己的部下仔细研究,离京前明珠还特地请了当年西征过的武将来出谋划策。换得现在大阿哥的胸有成竹气定神闲,施施然等着被大将军附和赞美崇拜。
费扬古果然抚掌不已:“大殿下果然好心思,这样布开网子,不怕那崽子不落网!”
大阿哥享受着成功,哼,谁说爷只会闹脾气?爷也是有真本事的!难不成只有裕亲王才是对的?今儿非要立下大功给他看看!
旁边的殷化行却又开言了:“大殿下的布防的确不错,可是万一那贼子绕开此处避而不见可如何是好?”
费扬古也皱起了眉头:“他们的马匹比咱们的耐力好,若是要追击,只怕火器营跟不上,这边的攻击就弱了啊!”
大阿哥也在思考:“这话倒是不假,可是这边回去他的后方,并没有多少补给点,人可以不喝水休息,马也要歇个脚力吧?”
殷化行试探地说:“不如我们诱敌?”
费扬古心里一动:“殷总兵的意思是诈降诱敌?”
殷化行笑着点点头,这儿都是他的上级,话说三分自然有人懂,不用自己全说透。
外面冲进来了探子:“启禀各位大人,在特勒尔济口发现噶尔丹军队踪迹!”
三人对视一番,费扬古下令:“署前锋统领硕代、副都统阿南达、阿迪等率四百骑兵前锋迎敌,且射且退,将噶尔丹军引诱到昭莫多附近大军阵地。”
噶尔丹领着数万的队伍,日赶夜赶终于到了昭莫多,康熙的追兵一直紧咬不放,他们的队伍已经筋疲力尽了,到了这山清水秀的故土,饮饮马,歇歇脚,洗洗脸上的尘土,噶尔丹看着妻子阿奴明艳却疲惫的脸庞,心里涌起了些迷茫,这样,值得吗?
可惜没有什么时间给他继续思考这个问题了,散乱的马蹄声在不远处响起了,草原的雄鹰不懂得什么是认输,哪怕是输,也要输得漂亮!
不过是支探路的骑兵,此时不乘机杀个痛快,更待何时?何况还可以抢了他们的粮草,多好!
那支骑兵果然不堪一击,几百人的小分队看见自己的大军焉得不败?且战且退,噶尔丹却是杀的兴起,口里咆哮着向着那企图逃跑的队伍追过去。
等到他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的时候,已经晚了。
东方高山上有弓箭营,西边沿河有骑兵营,抬头看见那对面是火器营,噶尔丹知道今天是不死不休了,咬咬牙,身先士卒就冲进了包围圈的步兵中。
:“儿郎们,杀啊,杀啊!”噶尔丹的喉咙已经嘶哑了,却未曾停止过呼喊,阿奴鲜艳的衣裙上满是暗红的血迹,可她手里的弯刀没有停过。
西北汉子的骁勇剽悍从来都是有名的,从日中到傍晚,噶尔丹这边一点颓势都没有,反而隐隐有压过清军的样子。
大阿哥被费扬古拢在帅营这边,不许他上阵,大阿哥虽然不服,却也只能守着费扬古,不时举起手里的西洋望远镜观看战场。
平地上清军已经死伤大半,费扬古招招手,火器营就开始填火药放子母炮,轰隆隆几炮,对方果然死伤许多,只是烟尘四起,为了不误伤自己的人马,费扬古让火器营先暂停了第三炮。
噶尔丹听到耳畔的炮声就知道不对头,刚想回马去救阿奴,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被震下马,等噶尔丹冲过去的时候,第二枚子母炮又过来了,巨大的烟尘中,他听不见也看不见,只是摇摇晃晃往那边去,身下的马受了惊,不住跳跃嘶鸣。
噶尔丹索性下了马,拿手擦了鼻子流下的血,向妻子奔过去,那红霜已经倒在地上抽搐,阿奴委顿在黄土里,满面鲜血。
噶尔丹把阿奴搂在怀里,只觉得心里一片空白,他拼命想擦干净她的脸,这么美丽的花朵怎么可以染尘?
阿奴却勉力扯了个微笑出来:“大汗,我的大汗。”手就垂到了地上。
噶尔丹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却奇异地觉得自己什么都听见了,当初自己不过是个穷小子,被哥哥瞧不起,可她却愿意对自己笑,唱歌给自己听,娶她的时候自己真高兴,比杀了哥哥更高兴!
放下阿奴的尸体,噶尔丹跌跌撞撞去找自己的黑云,翻身爬上去,举起刀:“儿郎们,今儿不是我们死,就是他们死,跟着我,去夺山!杀他个够本!”
等烟尘散尽了,大阿哥惊奇地发现,噶尔丹居然开始向着孙思克率兵据险防守的山头发起了攻击,不过一会儿,那边就丢了一个山头!
大阿哥愤愤地向着费扬古说:“都说咱们八旗善战,如何如此软弱?”
旁边的殷化行忙跪下来请战:“末将不才,请大将军给我三千人,定将这山头夺回来!”
费扬古一贯器重这个汉将,除了三千精兵,还分了十门子母炮给他,要他用最短时间把山头夺回来。
殷化行带着三千人绕过东面,从清军溃退的西面登山,都弃了重兵器,只挪出人手来抬着火器上山,殷化行下了急行军的命令,一定要在天黑前登上山头。
登上山顶,那噶尔丹已经杀到了半山腰,殷化行忙让火器营的先放火炮,四五个炮弹后,那边的攻击终于慢了下来。
可是等殷化行的火炮打完了,噶尔丹又锲而不舍呃攻了上来,殷化行只有三千精兵,双方战的难解难分。
那边的费扬古早从望远镜里看到了这一情况,心知噶尔丹已经是最后一击,肯定凶猛的很,这样下去,自己这边死伤太过,虽胜尤败。
正着急的时候,殷化行那边却送来了信件,说是自己在山顶遥望噶尔丹后阵不动,知道那里定然是妇女、辎重所在,川中兵应当从柳林中冲出进攻敌人侧翼,敌人阵势必乱,派遣一支军马往南,出其不意进攻敌人后卫部队,敌人必定回护,乘势给敌人以有力打击。
费扬古立刻分出精兵绕至敌后方,进行突然袭击。瞬时,噶尔丹军营大乱,噶尔丹只得回兵去保护后方。山顶的殷化行抓住这个时机,实行前后夹击,指挥士兵擂鼓呐喊,从山上冲下,准噶尔军立时大乱,溃不成军。此时据守山头的孙思克部也受到鼓舞奋呼出击,噶尔丹的队伍溃不成军,只好仓皇北逃。
殷化行见他要逃跑,哪里肯放过?也不求令牌,独自率军乘胜向北追击了三十多里,至特勒尔济山口,斩首三千余级,俘虏了数千人,噶尔丹仅率数十骑西逃。俘获子女、驼马、牛羊、器物甚多,其中仅牛羊即达二十余万头。
等到拂晓时分,营地里的大阿哥和费扬古才等到得意洋洋牵着俘虏牛羊的殷化行归来,得获如此大捷,全军都欣喜不已,当夜就递了捷报给打算回师的皇帝,然后整顿人马,就地庆功,杀了牛羊给士兵们加餐!
大阿哥端起茶杯敬向费扬古:“虽然没有酒,可是这茶大将军可不得不喝啊!”
火光映得费扬古满面都是喜色,自从端敬皇后去后,自己终于又可以扬眉吐气了,忙把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又回敬大阿哥一杯,二人却有默契地一起敬向那殷化行,吓得殷化行忙站起来要跪谢,大阿哥忙使眼色让人拉住了。
:“殷总兵不必客气,都是为国尽忠,今夜就免了那些俗礼吧!”
大阿哥那边是喜气盈腮,康熙这边也是一样,不但噶尔丹被打败他很高兴,且又收到喜报,说是被打散的噶尔丹士卒投降大将军马思哈的有千余人。这样一来,噶尔丹手下精锐尽失,只怕再无翻身之力了!西北,终于可以长治久安啦!至于活佛,康熙心里冷冷笑着,朕能封了你,就能废了你!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小王八还能翻出大浪不成?
亲自拟旨嘉奖了西路大军诸将领,命兵部从优议叙功劳,并决定即日班师,留费扬古驻守科图,让大阿哥过来这边犒赏三军!
这夜,大阿哥特地命人加急押送过来的牛羊就丰富了康熙的庆功宴,看着座下各位大臣歌功颂德,康熙心里却非常冷静,自己亲征伊始,多少人横加阻拦,不断拦阻,若不是这场大胜,他们又会是什么嘴脸?
什么文成武德文治武功,不过是成则王侯败者寇而已,下面那些人有几个是没有私心不为自家打算的?又有几个是真把江山放在心上的?
再看看自家几个儿子,老大功劳赫赫,一直跟自己一心,太子虽然不在跟前,却在京城里劳心劳心,老三一力主战,老四老八心思缜密,老五老七都憨厚可信,不觉得老怀大慰,老天爷毕竟待自己不薄。
想起就可以班师回京,见到暌违许久的太子,康熙恨不得背上长了翅膀飞回去,父子难得分离许久,不知道弘皙如何了?小孙女听话不?记得内务府回报老八也得了个格格?恩,回去要抱抱孙子孙女们!纵然手中没有酒,康熙也觉得自己快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俺第一次写战争,大家多鼓励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