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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间内流水潺潺,本应是很放松的氛围,却因雅间中发生之事很是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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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竹酒送货的雇工被绑着跪在地上,坚决否认自己放了老鼠,众人都一筹莫展,很是担心这苏涟漪如何能让他认罪。毕竟,断案要有人证物证,两样皆无。
赵仵作也在一旁等着,看这刚刚用验尸之法洗脱嫌疑的聪明姑娘,又如何抓到犯人。
苏涟漪自然不指望这雇工能自己承认,也懒得和他废话。“全管家,麻烦你找两个眼睛好、观察细微的小厮,仔细查看这人的衣服,里怀,还有兜子。”
众人不解,找什么?
“好,”全康不含糊,立刻找了两人,“涟漪姑娘你尽管吩咐吧,让他们找什么。”
“鼠毛。”涟漪的朱唇微启,很干脆地蹦出这两个字。
众人恍然大悟,若是那雇工真是凶手,定然是带着死老鼠入内的,而他送完酒后自然没时间换衣服,要送另一家酒,所以,这身上,很可能有鼠毛。
那雇工一听,面色一白,开始额头冒汗。
小厮扒开雇工的衣服,很仔细地查找,不一会,便在他怀中找到一布口袋,那口袋中有数根鼠毛——证据确凿。
涟漪面上虽一派从容,其实却提心吊胆,好在这雇工还未来得及将布袋扔掉,否则这证据就难找了。
古代没有塑料,一般穷人用的粗布针织都不密,那些细小的毛有几根钻过了布袋,在那雇工身上,所以,即便是没有布袋,也是可以发现蛛丝马迹的,但却担了一些风险。
那雇工见事情败露,面如死灰,趴在地上给苏涟漪狠狠磕头,希望能得到原谅,别送入衙门。
全管家冷冷地盯着地上趴着之人,对那青竹酒也是很反感,用眼神询问苏涟漪,其意是,用不用他出手。
涟漪微笑着摇了摇头,“全管家,交给衙门来处理吧,我们县太爷秉公执法,定会给涟漪个公道。”
这个结果,全管家和张掌柜都是不解,屏风后的李玉堂也是不解,因若是他,想必定然因此事为切入口狠狠打击青竹酒。叶词震惊过后,此时已逐渐恢复了,毕竟感兴趣和爱恋,是两码事,此时他也只能表示遗憾而已。
“很不理解苏涟漪为何要这么做?”叶词唇边又挂起了习惯性的邪笑。
李玉堂冷冷扫了他一眼,并未说话,心中却不停思考,苏涟漪为何会这么做,难道她心慈手软?但她给他的感觉却是睚眦必报之人。难道是她想不到报复那一层?但以她的聪颖,又如何会想不到?
不解。
叶词一只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一般,另一只手捏着名贵扇子,轻轻敲了敲桌子。“若是她用你们李家的势力打压青竹酒,那原本的占理也变成了仗势凌人,非但引起不了同行的同情,相反会激发更多反感,对于她这样刚起步的事业来说,百害而无一利,无形中便树敌众多。”
李玉堂恍然大悟,不仅对苏涟漪高看,更是对叶词改观。
同样是富贾之子,那叶词看似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但却考虑周到,相反自己……
叶词发现李玉堂的神色,唇角勾了一下,“你可知,胜酒为何败给苏家酒?”
李玉堂面子更是挂不住,无地自容,本就猜想了这叶词知道内幕,却没想到他能当面说出,这么直白白、赤裸裸。若是平日,他早就转身便离开,但如今,却不能发作。
叶词才不管他面子能不能挂得住,继续自顾自说着,“你就是井底之蛙,一个小小的岳望县首富便迷失了自我,你出去看看,整个天下比你家富有的比比皆是,我们叶家都不敢说称霸鸾国商界。”顿了一下,面容严肃了几许,“若是你将这高高在上的心态放下,会取得更高的成绩。”
叶词这是真诚的建议,但听在李玉堂耳中却是赤裸裸的讽刺。为何他就要听人指导,凭什么叶词就可以高高在上。
屏风内的明争暗斗,丝毫没影响到屏风之外。
不得不说,叶词真将苏涟漪猜透了,涟漪的顾虑正是如此。有时候适时示弱并非丢人,而是另一种以退为进。
此事到此为止,张掌柜十分愧疚,上前抱拳,行了一个大礼。鸾国男子的大礼,仅次于下跪,往往是对长辈的尊重才行这样的礼节,涟漪赶忙伸手扶起张掌柜,“掌柜,您这是做什么?”
张掌柜老脸一红,“苏小姐,是我张玉泉的错,我没查看清楚便冲动地去苏家酒铺,我……我惭愧。”
涟漪微笑,声音更是温柔得如同春风。“涟漪非但不因这件事埋怨张掌柜,相反还对掌柜刮目相看。”
张掌柜不解。
涟漪扶起了他,松开手,微微叹了口气。“商场就是个大染缸,将所有人都染了颜色,失了自我。但张掌柜却可出淤泥而不染,涟漪自然刮目相看。”
张掌柜老脸更是红了,虽是惭愧,但却得到这苏小姐的赞赏,心中很是雀跃。很多人都鄙夷他耿直的个性,懂他的又有几人?
“我……我张玉泉都不知说什么了,苏小姐,在下起誓,若是以后苏小姐有用到我张玉泉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涟漪点头,狡黠一笑。“张掌柜客气了,若是以后涟漪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会厚着脸皮来找掌柜大叔的。”卖个萌,缓解下尴尬的气氛。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小厮们拽着那雇工去了衙门。
张掌柜下楼继续打理生意,涟漪和全管家却慢慢踱步向回走。
全康总觉得,这苏涟漪不会就此罢休,果不其然,在一处相对隐蔽之处,涟漪停了脚步,“全叔,涟漪有一事相求。”
全康就等这句话呢,笑呵呵道,“涟漪姑娘别客气,说吧。”苏涟漪这一声甜甜的“全叔”,让全康觉得,这丫头定然要使坏。
涟漪垂下眼,被掩住的眸子里是算计,“涟漪在酒铺开业时见过我们县太爷吴大人一次,吴大人虚怀若谷、一身正气,一看就是个为民主持公道的好官,如今涟漪受了欺负,实在是委屈,全叔能否帮我转达李老爷,下一次见到吴大人时,帮我这弱女子出出气?”
全康哈哈大笑,这苏涟漪啊,果然是鬼,自己不去与那青竹酒树敌,企图用衙门官方的途径打压,“恩,我明白意思了,涟漪姑娘放心把。”
涟漪点了点头,眨了眨无辜的眼,“全叔以后就叫我涟漪吧,涟漪姑娘太见外。”
“好。”全康越来越喜欢这个时而如男子一般大气,时而却又有女子娇羞的小姑娘。
“哦,对了,涟漪刚想起一件事,”苏涟漪做突然惊醒状,“吴大人也是我们苏家酒铺的形象代言人,若是苏家酒有了个三长两短,搞不好,吴大人和李老爷的名声都要受到连累,若是那样的话,涟漪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甜枣加大棒。
“恩,明白了,涟漪放心吧。”全康看出苏涟漪的小心思,瞬时将苏涟漪平日里给人的清冷和高不可攀,拉近了许多距离。
两人又说了一些闲话,向外走了。
不远处,叶词和李玉堂跟着,将刚刚的话听了进去。
李玉堂也忍不住笑了,心中却想,若是将之前的成见放下,苏涟漪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子,能屈能伸,能将男人的心思牢牢把握住。
叶词这回却是笑不出来了,为何这么好的姑娘,却嫁人了,又嫁给那样的人……烦!真烦!
……
涟漪回到了苏家酒铺,已快到傍晚,危急解除,有些头重脚轻。
虽然是胜了,但心情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厌恶这种尔虞我诈,厌恶这种暗算阴谋,厌恶要绞尽脑汁地哄人开心,厌恶!无比的厌恶!
为什么活着,要这么累,她已经尽量将自己锋芒收敛,能让便让,这些人为何还是抓她不放?
涟漪上了二楼,坐下,凝眉苦愁。
乔六上了楼,“涟漪小姐。”轻声问候。
涟漪赶忙将之前的颓废卸下,瞬间,面上又挂上招牌的淡笑,“乔叔,来,坐。”说着,站起来去提水,亲自沏茶。她对这些掌柜、师傅,从来都是客气的。
乔六上楼是来问问情况,在楼下时,看不出东家小姐的喜怒,刚刚上楼看到,发现其愁苦,难道……真是那酒出了问题?
涟漪为其倒了茶,也为自己倒上。温暖香茗入喉,总算是找到了一丝存在于现实的感觉。她将在万珍楼发生的前前后后给乔六讲了一遍,那乔六也是感慨万千。
“涟漪小姐,这便是新商户必要的过程,每一个新商户都是如此,被老商户排挤、陷害。”乔六无可奈何。
涟漪点了点头,岂止是商户,即便是在现代的公司里不也是如此?若是来了新人,便努力排挤,排挤走了,便少了竞争,多了自我表现机会。若是新人可抗住压力停下来,老人非但不排挤,还会示好。
乔六见苏涟漪不语,仿佛沉思,便没出声打断。
涟漪不想再被什么莫名其妙的人坑第二次,这一次侥幸取胜,那下一次呢?如何防患于未然,如何急速增强苏家的威信和实力?
突然,苏涟漪如同想到了什么似的眼前一亮,赶忙弯腰打开桌案下的抽屉,将那随手扔进去的请柬取了出来。
乔六见涟漪拿出请柬仔细观看,便明白,东家小姐终于能动心去那群菁会了,很是欣慰。
没错,苏涟漪就是要去群菁会!
只有强大了自己的实力,那些妖魔鬼怪才不敢再来侵扰!而最快速宣布苏家以强硬的姿态进入商界,没有比这场群菁会更好的途径了!
坚定了信心,涟漪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坚定,将请柬收入怀中,“乔叔,我先回去了,店里还是麻烦你。”
“好,涟漪小姐好好休息吧。”乔六将苏涟漪送出了酒铺,上了小驴车。
涟漪戴上头纱,驾着小驴车便回苏家村。
群菁会设在一个月后,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好好准备,不能打没有把握的仗。苏涟漪对群菁会一役极为重视,但心底却隐隐得知,她离平静的生活越来越远。
……
回了家,照例做饭打理家务,与大虎吃过饭后,便将换下的脏衣服准备拿到院子里洗。
“大虎,把你的脏衣服拿出来吧。”涟漪一边舀水,一边随口道。家务从来都是她做,衣服,也从来都是她洗。
正在院子一角蹲着修葺路面的大虎没停下,连头也没回。“以后我自己洗。”
涟漪停下舀水,不解,“为什么?嫌我洗得不干净?”
大虎无奈,“不是,你太累了。”
涟漪感觉到大虎对她的关心,心中暖暖的,莫名愉悦,“拿出来吧,洗两件衣服有什么可累?”比起体力活,日夜操心的算计才叫累。
大虎此时正将挑选来的石块一一排在地面上,而后用灰泥密死,这便是石砖路。“不用。”
“我说用就用,我洗一件也是洗,顺带了洗两件也不累,拿出来吧。”涟漪轻笑出声。
大虎见拗不过,便站起来洗了手,去房内将换下来的脏衣服取出。
这洗衣做饭打理家务,虽并未规定,但从苏涟漪来到这里便一直做,成了默认的规矩,起初大虎对其嗤之以鼻,就当有了免费的奴隶,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深深心疼起这苏涟漪。
白日里往返生意,夜间做家务,大虎对女子的吃苦耐劳深深敬佩。
洗完了衣服,涟漪拉着大虎坐在院子中,默默数星星。
这么幼稚无趣之事,两人日日去做,乐此不疲。
涟漪不知大虎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如此做,是贪恋这一时一刻的安宁,只有这时,世界是简单的,是她所喜爱的罢。
……
接下来的几日,对于苏涟漪来说还算平静,按部就班。
对于青竹酒来说算是倒了大霉了,全管家真的将意思转达给李老爷,而李老爷立刻请了县令吴大人“吃酒”,酒席上感慨苏涟漪一名女子的不易,有一家不长眼的非找茬,害了苏家酒,也损了他们两人的声誉。
那县令吴长安最是好面子的人,哪肯?立刻将这“极为恶劣”的商业案件严审,并将其结果张贴在岳望县城的各个角落,整个县城无人不知。
如今,岳望县人一提到青竹酒便想起死老鼠,倒尽胃口,无一人肯再买那青竹酒。
害人终害己,青竹酒自食恶果,濒临倒闭,相反,苏家酒却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销量大增。
又是一个繁忙日,脚下加个钉子就可做陀螺的苏涟漪总算是忙完了酒厂之事,赶着小驴车回家,今日可不是孤身一人,小驴车上人满为患。
不仅有大虎和初萤,还有一位稀客——苏峰。
苏峰为什么突然坐着苏涟漪的车,自然是有原因的,那原因便是——“天然呆”的初萤十分“不小心”地将苏涟漪和大虎分居之事说了出来,而更是“不巧”的落入了苏峰的耳中。
那苏峰气得老高,上一回听说涟漪有孕,把他高兴得够呛,后来是空欢喜一场很是失落,于是老头便日日夜夜祈祷宝贝闺女再有身孕,因此,没少暗暗提点大虎要“努力”。
大虎自然明白苏峰的意思,只不过一次次的装糊涂而已。
闹了半天,这臭丫头竟是阳奉阴违!
苏涟漪能看出苏峰今日很不开心,却不知因为何事,问了,他也不说,便只能默默赶着驴车。
初萤缩在驴车一角,坐在涟漪专门为她准备的厚垫子上,一双大眼晶晶亮地看了看涟漪,再看看大虎,再看看涟漪,小手掩住嘴,偷偷笑着。
到了家,苏峰便如大老爷一般一屁股坐在院中的凳子上。
涟漪哭笑不得,与初萤一同下了厨房,烧了饭,四人吃下。饭桌上气氛也很诡异紧张,涟漪和大虎都很是不自在。
终于吃完了饭,初萤告辞,脚底抹油般跑了。
苏涟漪本以为苏峰也要回家,却没想到,人家大老爷还是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动都没动,那脸拉得和长白山似的。
“大虎,你惹到我爹了?”洗完碗,涟漪凑到大虎身边,小声问。
大虎放下手中的活,“没,我还以为是你得罪他了。”
“你们俩忙完没?忙完都滚过来!”苏大老爷终于忍不住了。
涟漪脖子一缩,便拽着大虎过去。
“坐下。”苏峰一指对面的桌位。
涟漪又拽着大虎入座,心中一边忐忑,一边不解。
苏峰冷哼了一下,“涟漪,当初爹怕你不懂事,没人肯娶你,便做主将你嫁给大虎,如今你懂事了,也有自己主意了,就老实和爹说吧。你对这桩婚事,是不是不满意?”
涟漪一愣,这苏峰怎么突然说这个,又一次惊讶地看向大虎——是你说什么了?
大虎皱起浓眉——没!
“问你呢,你看他干什么!”苏大老爷怒了。
在外威风凛凛的苏涟漪大小姐又一次一缩脖,“很满意,我很满意大虎。”
大虎一愣,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跳得厉害,一种幸福感充斥脑海。
“你呢?大虎,当初我在山上救了你,见你孤苦无定,便将女儿嫁给你,你喜欢我女儿苏涟漪吗?”苏峰问。
大虎有些尴尬,这和……表白有什么区别?“我……喜……喜欢。”
苏大老爷又不乐意了,“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你犹豫什么?若是不喜欢,你们现在便和离,我给你钱,你离开我们苏家,我闺女难道还愁找不到什么好人家?”
“别,爹,你冷静。”涟漪急了,大虎是有任务在身的。
“喜欢。”大虎赶忙道。但这两个字一旦吐出口,却如同一直悬起的大石,狠狠砸向平静水面,顿时波涛汹涌,是自己从未承受过的震惊。
苏峰问完后,更是气愤,大手狠狠一拍桌子,“都喜欢,为什么还分房睡?”
“啊!?”涟漪和大虎吃惊,快速对视。
大虎——你说的?
涟漪——怎么可能!?
“你们当我老头子好骗?若是喜欢,为什么分房?若是不喜欢,那就快快和离,别耽误了涟漪的大好青春。”苏峰气愤道。
涟漪怎能慌张,脸上换上从容的笑,“爹,女儿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原来是这个啊,这都是误会,我和大虎从来都是一个房间睡的,对吗,大虎?”说着,桌子下的手狠狠掐大虎的腿。
大虎点头,“对。”
大虎的腿上也是肌肉发达,涟漪这一掐,就如同掐在了石头上。
“对个屁!你们真当我是老糊涂?那初萤娃子都说了,你们就是分房睡!”苏峰这就把可怜的初萤卖了。
初萤……这个家伙……涟漪无语。大虎也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从今天开始,未来的一个月我都住这,我要看着你们同房。”苏峰又是一拍桌子。
“啊?”涟漪顿时满脸通红,“爹,这东西有什么可看的?”
“我知道涟漪你能说会道,你趁早闭嘴,若是还认我这个爹,就按我说的去办,不认,我苏峰立刻就走,离开苏家村。”苏峰从来就不是好糊弄的,放横?手到擒来。
“别,爹,都听您的,您可别走,您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就好!”涟漪快哭了。
大虎对这父女二人的对话充耳不闻,脑子还在震惊着。
“恩,好闺女,爹就你这一个闺女,从小你要什么,爹就给什么,爹从不曾亏待过你半分,爹都是为你好啊。”很难得,苏峰语重心长。
涟漪无奈,苏峰说一句,她便听一句,外人都说苏涟漪足智多谋,那是因为没见到此时此刻的苏涟漪,被自己那流氓爹牵着鼻子走。
夜晚到来。
大虎和涟漪两人十分尴尬,在苏涟漪的房间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因为苏峰大老爷正在门口站着,虎视眈眈地盯着两人。“夜深了,你们可以安寝了。”
大虎的肌肉都是僵硬的,而涟漪则是苦笑,“知道了,让爹操心了,您也早些休息吧。”下逐客令。
苏峰一挑眉头,“你个小丫头片子还真以为你爹我好糊弄?我走了,你们又分开睡了,是不?”
“哪会?”涟漪赶忙否认,心中想的却是——那不是肯定的吗?
“大虎,你有点男人样,脱了衣服上床。”苏峰一指大虎。
大虎一愣,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差点没上来,面色火红,肌肉更是僵硬了,如同机器人一般一点点回头,用求救的目光看向苏涟漪——这可怎么办?
涟漪给他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他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吧。
“怎么,不乐意?不乐意就赶紧和离,滚出我家,别耽误了我闺女的青春。”苏峰可不是好商量的。
大虎任务在身,无法轻举妄动,一咬牙,将上衣脱了,修长的身材、精壮的肌肉,绝对让女子脸红心跳。
“裤子,你睡觉还穿裤子?”苏峰还不罢休。
肉眼可见,大虎胸肌青筋暴起。
“大虎,委屈你了。”涟漪低声道。
大虎一咬牙,将长裤脱了,完美的身材只有一条四角短裤,若是这苏峰让他脱短裤,大虎估计就忍不下了。
好在,苏峰见好就收,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挥手,“你过关了,上床去吧。”
“……”大虎无语,上了床,抓起床单盖在身上,看向苏涟漪。从头至尾,苏涟漪都未看上他一眼,虽然放心,但心中却有一种酸楚,看来,苏涟漪她……不喜欢他。
涟漪脸上是讨好的笑,一摊手,“爹,你看,大虎都脱了,您也放心把,快去睡吧,您也累一天了。”
“他脱了,还有你呢。”苏峰道。
涟漪一下子僵住,“爹,我可是女子啊,即便您是我爹,也不方便啊。”
大虎在床上也怒了,这老流氓,自己家闺女也不放过。
苏峰生气了,狠狠一跺脚,“你这个黄毛丫头瞎说什么,你爹是那样的人吗?再说你娘生你坐月子也是我伺候的,你尿布都是我换,我想看你什么?别废话,赶紧脱,把外衣脱了上床,我可懒得看你,一会检查。”说完,转过身去。
涟漪见苏峰今天真是不像开玩笑,回头无奈地看了一眼大虎,想死的心都有。一咬牙,把外衣脱了,反正里面还有肚兜,转身钻了钻窝。
“脱完了。”涟漪道。裤子,她是死也不肯脱的。
苏峰回头看了一眼涟漪裸露的香肩,满地点了点头,“这样才乖,爹就你一个闺女,不能害你。”
床上两人,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左边那个稍微向左动上半下就能掉下床,右边那个稍微向右移动分毫也是如此,一条被子被两人扯得很紧。
苏峰见这两人如此,心中便已确定,那初萤丫头的话是真话,这两人有鬼。不行,他一定要让两人有名有实,早早让涟漪三年抱俩。“你俩分那么开,能有个屁孩子,去床中央,抱在一起。”
“爹,你够了!”苏涟漪忍不住吼了。
“快点,你们这样和阳奉阴违有什么区别,我哪能放心,我也干一天活了,你们痛快的,我也早点休息。”苏峰较着劲。“怎么,涟漪你刚刚说的话不算话,不要你这爹了,是不?”
“要,怎么能不要您?”涟漪心一横,到了床中,一把拽过身子僵硬的大虎,钻入其怀中。
能感觉到本就僵硬的庞大身躯,更是僵硬了,浑身滚烫如同高烧一般,那脖子上的动脉暴起,一跳一跳,可见其紧张程度。
大虎的脑海一片空白,只觉得那馨香在怀,怀中的女子温凉如玉,皮肤滑若凝脂,是那么软,那么香。
他一动不敢动,生怕猥亵了她。
“抱在一起啊,靠着可不行。”苏峰拿捏了涟漪的软肋,发现只要自己一说离家出走,涟漪就心软,如今更是踩着闺女的软肋蹬鼻子上脸。
涟漪叹了口气,低声道,“大虎,委屈你了,抱着我吧。”两人并非没有过肢体接触,在山上大虎背过她下山,那一日她遭人袭击最无助之时,大虎也用温暖的怀抱给了她安全感。
但那时候都是穿着衣服的,这时这没穿衣服。
涟漪双臂小心抱在胸前,护着胸。这肚兜,穿和没穿没什么太大区别,和现代的胸罩差了远了。心中暗喜,好在没脱裤子。
大虎狠狠咽了一下,而后十分犹豫地,挣扎着伸出手臂,十分小心搭在她身上,丝毫不敢用力。
女子的身体是如此奇妙,这是他从未见识过的,口中唾液分泌,总想咽下,相反那双唇却又干枯,忍不住去用舌润湿。
苏涟漪在现代是老处女,但身为医生,别说男女之事懂得,就是精子和卵子的受精过程也是耳熟能详,对于大虎身上起的所有变化都可以理解。半夜三更,裸着身子抱个女人,若真没什么反应,她就得想办法治疗他的阳痿之症了。
苏峰见两人终于听话的抱在一起,又没穿衣服,十分满意。这长夜漫漫,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即便是陌生人都容易发生一点什么。
大虎和涟漪两人的互动看在他眼里,十分默契,他能看出两人之间的感情,所以,这件事,八九不离十能成。
苏峰低头,将两人脱下的衣服都捡起来扔到另一个房间,就在苏涟漪想松口气时,苏峰又进来了。
他走了过来,打开柜子,将里面的被子、褥子,还有衣服,一股脑地都搬了走,刚刚还满满的柜子,一下子空空如也。
涟漪咬牙切齿,这当爹的还真是赶尽杀绝。
“你们好好休息,明早爹再来放你们出去。”说着,苏峰又笑眯眯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锁,关了门,“卡擦”,将房门锁了。
两人看着苏峰的一举一动,直到了上锁的声音消失,才反应过来,两人还抱着。
大虎赶忙收了手臂退回到床的左侧,而涟漪也赶忙退回到床的右侧。一张床上两颗心,杂乱无章地跳着。
“那个……大虎,抱歉了,委屈你了。”涟漪道。没了大虎强壮的臂膀,竟突觉得,夏夜有丝微凉。
她不得不承认,她喜欢大虎的怀抱,温暖,很有安全感,她刚刚竟有一种想法永远缩在他怀中,再不出来,不用经历风风雨雨和阴谋诡计。
“恩。”大虎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随便答应了句。脑子是乱的,胳膊上滑腻的触感挥之不去,贪恋那丝馨香。
紧接着,是死一般的平静。
室内一下子黑了,原来是那苟延馋喘的蜡烛寿终正寝,室内陷入诡异的黑暗之中,平添暧昧。
“我在地上睡。”大虎一撩被子,下了床。
涟漪一惊。“不行,被子都被那老家伙弄了去,你怎么睡?”
“照睡。”大虎真就躺在了地上,弯起胳膊枕着头。
农家的屋子即便是再豪华,也没有地板一说,地上是砖,那砖和现代的砖可完全不同,毫无平整性可言,而此时大虎身上连件衣服都没有。
涟漪叹了口气,坐起身来。“大虎,上床来睡吧,那老家伙狡猾的很,明日若是看到你精神不振,或者身上有一些淤青,搞不好明天要求的会更过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走,你这样不是个长久之计。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按他要求,麻痹他,他放了心,我们才安全。”
大虎想了一下,涟漪的话合情合理,却还有顾虑。“但你……”
涟漪无奈地笑笑,“你想说名节?不认识我的人也不知我们共睡一屋,认识我的人,即便我解释什么都没发生,他们也是不信的,毕竟,我们对外还是夫妻,嫁了人的女人,还有名节可言?”她说的都是实话。
大虎又是犹豫了好一会,这才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渣子,重新回床沿,贴边躺好。
“那个……挺累的了,我们……睡吧。”涟漪刚说完,想咬舌头,怎么这么暧昧。
“恩。”大虎还是不知说什么,又答应了句。
室内无光无音,更是凸显了两道杂乱无章的呼吸声。
一个时辰后,苏涟漪终于忍不住这种紧张又尴尬的气氛,长舒一口气。“大虎,你还没睡吧?我们聊天。”
“恩。”黑暗中,他回答。
涟漪想了一想,“给我讲讲你的童年吧,当然,如果可能泄露你的身份,你可以拒绝,我们换一个话题。”
“在军营。”大虎突然开口。
涟漪一愣,没想到他真的能说,军营?
“我在军营长大,几乎未出过军营,除了这一次……”大虎的话戛然而止,再说下去,就要出事。
涟漪自然听出来了,赶忙转移了话题,“军营?那你每天做什么?玩什么?”
大虎想了一下,“早起三声锣号是晨练号,而后是早膳,早膳过后是常规训练。每月一次对阵操练,两月一次演习。儿时看着将士们操练,后来大一些学了武艺便跟着一同操练,十三岁时担任队首长官,负责五百人,十五岁时负责两千人,十七岁时有一只骑兵斥候队,一千人,到现在。”他尽量在不泄露身份的同时描述自己的生活。
涟漪一愣,“那你今年几岁?”
“十九岁。”大虎答。
噗通一声,是某人滚下床的声音。
“……”大虎拧眉,不解,他的年纪,很奇怪吗?
好在黑暗可以掩饰住狼狈,涟漪爬上床,“你是说……你今年十九岁?”那声音满是不可思议。
“恩。”大虎答。
天啊!苏涟漪要疯了!她一个三十一岁的老女人竟然在一个十九岁的小孩儿怀中找安全感!让她死了算了!
将被子狠狠捂在脸上,丢人!真是丢人!
大虎等了好久也不见她说话,却不停将被子塞到脸上,不解,“怎么?”
涟漪除了欲哭无泪就是欲哭无泪,“我……没想过你这么小……不是,是这么年轻。”
“那你以为我多大年纪?”大虎问。
“最少三十……”被子中,涟漪的声音闷闷的。
“……”
这也不能怪她,那大虎脸上满是痘疮,除了轮廓能看清,根本看不出容貌如何,还有那么高的个子,浑身发达的肌肉,加之他那闷得不能再闷的脾气,谁能想到这是名少年!?
大虎想了一下,道,“十九岁,很小吗?我们军营很多将士十五岁便娶妻生子,和我要好的……一人,十七岁已有一儿一女。”他这,还算是年纪大的。
“不是,我说的小,是针对我的年纪。”涟漪答。
“你今年不是也才十七吗?”大虎道。
“……”好吧,苏涟漪无奈,心理年龄和生理年龄出现严重代沟。不得不说,这古代人确实比现代人要早熟,也许现代父母更加溺爱孩子吧,将孩子放在羽翼之下不忍让其过早面对风雨。
而古代却不是,用十岁的标准要求五岁的孩子,用二十岁的标准要求十岁的孩子,用三十岁的标准要求十五岁的孩子。于是其结果便是这样的早熟。
“你呢?”
出乎苏涟漪的预料,大虎竟问起她的事。这是不是就说明……他想了解她?涟漪不解,虽然一把年纪,却没处理过这些问题。
过了好一会,见苏涟漪不语,大虎道,“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不是不方便,而是,我说了,你也许会惊讶。”涟漪苦笑,“如果我给你讲,你不要有任何质疑,信就信,不信就当听个笑话。你若是同意,我就说。”
“恩,同意。”大虎道。
黑暗中,涟漪的唇角勾起,侧过身子,找了个最舒适的姿势。
“你的童年很无趣,我的也是。很小的时候,小到根本不记事,莫名其妙的被称为神童,其结果便是家人的大力培养。补习班,英语班,奥数班,兴趣班,数不胜数。我的记忆就是从那些培训课程开始的。
后来上了学,连跳三级,还是名列前茅,最终以理科状元的成绩……呃,我所说的状元和你们这里不同,是不用面见皇上,也没有官职的,仅仅是一个形容词,就是说一个地区的第一名。”
“恩。”涟漪说的话,大虎一句都听不懂,却还是听着,不提出疑问。
“考入了医科大学,后来就学了医,去了医院工作,后来就……”就被病人谋杀了,呵呵。
大虎能感受到苏涟漪的口吻突然哀伤,却不知怎么安慰,只能静静地聆听,陪着她,度过一个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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