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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畅说到这里时突然沉默了下来，若有所思地望着浑浊的河水，出起了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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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紧问：“那之后呢？之后又怎么了？”
“之后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文畅叹了口气，随后又接着说：“之后王清就走了，再之后怎么样就不知道了，还是你今天说出来的她自杀的事儿……”
“那高老大呢？”我又问。
“高老大可就惨了，因为把王清放走的事儿算是彻底跟那伙人决裂了。”
文畅答道：“你别以为当时那群混混都是外地的，在本地就没有势力，本地没靠山的话他们不敢在这儿做这种勾当，一听说高老大带人捣了自己的场子，那帮人当时就火了，找了不少人来对付高老大，我记得那时候高老大几乎天天挨打，有好几次命都差点儿丢了，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势力也被打散了，直接一下回到解放前，什么都没了……”
“那他又是怎么成为新洪门的打手的？”
“也是那时候的事，当时还没有什么新洪门呢，道儿上只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洪爷’，叫洪雷，也就是后来新洪门三大当家里面的大爷，这个洪雷之前在东北是蓝灯五爷的生死兄弟，因此回来之后道儿上谁都得给他点面子，也算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了，而且这个人跟一般道儿上的混混不一样，他嫉恶如仇，黄赌毒从来不沾，虽说也在道儿上混，但是手底下做的几乎都是正当买卖，当时高老大出了事之后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听到消息了，感觉高老大这个人不错，就带人来县城把高老大给保下了，这才算留住了高老大一条命。”
“然后高老大就跟了洪雷？”
我问完，文畅点了下头，又继续说：“没错，洪爷势大，当时谁不想跟啊，后来高老大就成了洪爷手底下的打手，立了不少功，据说洪爷后来还帮他直接把那伙贩卖人口的给阴了，直到现在那个团伙的一些主干还都在苦窑里蹲着呢。再后来，就是近几年的事情了，洪爷跟洪豹、洪岩焚香结拜，弄了个叱咤一时的新洪门，高老大顺理成章做了新洪门的头号打手，按照老洪帮的传统，叫‘双花红棍’，一做就做了这么多年，帮新洪门打下了不少天下，立功无数，没想到最后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我沉默了一下，又问文畅说：“那么，高老大之后又找过王清没？”
“没有，上哪儿找去啊，去王清家乡？”
“当初是高老大把王清给绑走的，王清得多恨高老大啊，他能去吗？敢去吗？大概，这就叫相忘于江湖吧。”
文畅笑了笑，扔了手里把玩了半天的烟头，又说：“不过后来高老大在新洪门得势倒是把张洋凡我们哥儿俩给带起来了，后来没两年我们就跟着他也做大了，在县城这边扎了根，有了自己的地盘，我开了个酒吧算是稳定了下来，前几年帮高老大卖女人做下线时接触的妞儿不少，就做了地下斗‘狗’的生意，结果还他妈的让你把我的斗狗场给毁了，张洋凡倒是一直在道儿上瞎混，跟前几年的高老大一样开始什么都做，不过我俩跟他的关系倒是都疏远了，尤其新洪门去年出了事变得四分五裂之后，就剩下龙威和高老大带着手底下兄弟挺着了，哪儿有空顾及我们啊！直到最近，高老大才又找到了张洋凡，让他帮手掳了那个周小米，后来张洋凡没敢告诉我实话，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人物藏在了我的酒吧里，才引出了后面这一大堆的破事来，为了这事儿，我们哥儿仨都宰了，我搭进去一只手指、高老大搭进去一双腿，而张洋凡，命都他妈搭进去了……”
“还有丁丁，十根手指。”
我叹了口气，心情瞬间阴暗了下来。
这时候雨早就停了，见没有什么事儿了，张琪就说还要出摊，又带着那群小贩走了，不过都是推着车走的，毕竟地上泥太厚了，三轮车根本蹬不动，往前推几步就得拿个小棍儿挑挑车胎上粘的泥。
剩下的那些二龙堂的兄弟帮我们把龙威给绑起来塞车上了，毕竟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他，不敢放，而高老大一直趴在地上没起来，气势汹汹的，大家都不敢上前去扶，也没有扶他起来的义务和交情，毕竟他之前一直跟我们对着干，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吧。
这时，坐在我旁边的文畅突然又问我：“川子，你们这回来找我到底什么意思？事情都闹成这样了，直说了吧！”
“本来是想去医院削你的，刚才你也听见了，我们成立了个蓝灯会，老大就是周小米，想跟新洪门对着干……”
“哦，我明白了，你们他妈的是想踩着我立个威对不对？”
我点了下头，随后又说：“最初是这么想的，可是没想到我们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让新洪门的人抢先了一步，毕竟终归都得跟他们正面冲突，索性我们就直接干了……”
“呵呵，有胆识，那你们接下来想怎么办？新洪门的刽子手龙威都直接踩了，没必要再踩我一脚了吧？”
“没来了，你现在这幅德行，也没什么好踩的了。”
我笑了笑，继续说：“文畅，两条路你自己选吧，这回新洪门的人是咱们一块干掉的，要么到此为止，你现在就走，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要么……”
“搭个伴一起干？”文畅抢先问道。
“没错，就这个意思，毕竟咱本来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全都是被形势所迫，而且说白了咱的立场都差不多，都是站在蓝灯五爷这边的，之前闹成那样都是误会而已……”
我说话时，文畅一直低着头盯着自己那只断指，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问我说：“我帮你们当然可以，可我有个条件，把高老大也带上。”
“这个嘛……”
我犹豫了，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可可的身影来。
虽说已经知道了当年那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归根结底绑走可可姐姐的是高老大，把她害死的还是高老大，就算这些事情的发生并非是高老大愿意看见的，可终究都是因他而起，如果现在我们跟高老大站到一面去，可可会怎么想我？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有勇气每天跟害死自己姐姐的仇人待在一起？何况这些年为了报仇可可付出了多少，我心里都有数。
“怎么着，你不同意？”
“我没法同意。”
把自己电话号给了文畅之后，我伸着懒腰立了起来，回头望了一眼还趴在泥坑里出神的高老大，又笑着说：“文畅，蓝灯会现在确实缺人，要是能有高老大这种猛将加入简直是如虎添翼，可是实在对不住，我他妈就是俗人一个，没那么伟大，做不到为了大局牺牲儿女私情，可可在我眼里比谁都重要，她不痛快，我就不痛快……”
说完话我转身走向了高老大，把他的轮椅扶起来擦了擦，又让猴儿哥帮忙把高老大从泥泞里扶了出来，让他在轮椅上做好之后，朝他笑了笑说：“高老大，今儿的事儿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要不是因为你，我们估计也抓不到龙威，就这样吧，你的人情我以后再还。”
我说完带着兄弟们上了二龙堂的吉普车，就想走，愣在泥地里的高老大突然朝我伸了下手，却欲言又止，眼神中露出一抹前所未有的落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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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佳人
